中篇小说:墙推倒了就是桥

月如钩


【正见网2024年07月13日】

世间有暴政的地方就有墙,有墙的地方就能掩盖黑暗,有黑暗的地方就有人追寻光明,有追寻光明的人就能推倒墙,而墙推倒了,就是桥——题记。

会飞的箱子

刚学会识字那会,她得到一本破旧的小人书。红墙灰瓦的平房前是一口井与一棵樟树,她坐在树下的小马凳上一页一页的很珍惜的看着。此时夕阳已西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在有限的认知中,似懂非懂的惆怅着。

图文并茂的小人书中描述的是说一个商人的儿子,挥霍完商人父亲的财产后,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人皆离他而去,只有一个好心的朋友送给他一个箱子,说是可以把重要的东西放进去,此时的他一穷二白,重要的东西似乎只剩下他自己了。于是他坐进了箱子中。

那个箱子飞起来了,带着他来到土耳其,遇见了传说中会因为爱一个人而变得不幸的公主,一见钟情,他用一个故事赢得了国王王后的喜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并定好了婚期。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举国欢庆,他想用烟花来庆祝这幸福的时刻。

他用箱子载着烟花飞在空中,当绚丽的烟花绽放于夜空中,当他沉浸于此时的良辰美景时,一个正在燃烧的烟花落于箱子中,箱子变成了灰烬,而他在树林中无法飞行,回不到公主身边,亦回不去来时的地方。

那时的苏式微太小,天寒白屋的贫苦她还不懂,日暮苍山的渺茫她还未知,人生中必备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是非成败是多少年之后的事。而六岁的她还在为故事中失去箱子的人着急:怎么那么粗心大意的让箱子烧了呢,没了箱子如何回去,恨不得进入书中告诉那等着屋顶的公主,不要再等了……

是的,她进不去书中,也没办法阻挡那颗落下来的烟花,她能做的只是坐在马凳上,看着天色渐渐变暗,望着孤雁明灭、燕雀归巢,望着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与天上的云一起渐渐消失在那看不见的尽头,纵然那时的她不知道随着箱子消失的除了一见钟情的如花美眷,还有一个人后半生的富贵荣华,现世安稳,还有那故国明月,堂前垂柳,她只是单纯的为那个粗心大意的人着急、可惜、伤感。

晚饭的时候,她的思绪依旧停留在那本小人书上,以至于吃进嘴里的饭都是木木的,电视中播放的她平日最喜欢的《樱桃小丸子》此刻没有了吸引力,她喜欢的印有各种人物的画片、收集的塑料芭比娃娃、漂亮的玻璃纸、各种材质的手镯、大小不一的手帕,她的好朋友,一起上学的玩伴,她的家人,那些让她兴致盎然的东西,那些觉得理所当然陪伴她的人,如果像那个会飞的箱子一样突然的消失了,那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情啊。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脑中在想什么,她也从未想过问过大人,为什么箱子会消失,消失了又该怎么办?在往后的岁月里,时间会用最生动的方式告诉她答案。

恍如一梦

此时,三十岁的苏式微, 远远的透过窗前眺望,高墙铁网外,是高楼大厦的居民楼,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她的心随着远处的灯光,忽明忽暗了起来。前天她还忙得恨不得辞了工作,今天却在拘留所里,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事发那天,早上依旧是忙忙碌碌的准备早餐,装好午饭,匆匆洗漱后,还有十五分钟可以用来吃早餐,她心不在焉的啃着馒头,脑子还飞快的转着想着今天的工作,她已经连续加班半个月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她并没有理会,此时没有人会来找她,应该是敲错门了。

“咚咚咚,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大,后面直接就是拍门了。

她没有意识即将到来的危机,她的脑子被工作忙昏了。

她边吃边去开门,门一打开,七八个人冲了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接下来就是抄家,挨个房间的搜查。她的手机,电脑,打印机,书籍等等,只要是他们想拿的,统统都抄走了。

而她,被带到了派出所,送进了拘留所。

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然而,这样的事情,并不陌生的。

小时候,好多次放学回家,不宽敞的堂屋中坐满了人,无非就是来家里抄书,逼迫父母签字的。而她没碰到的,次数就更多。

而后成长的岁月中,那明慧网上报道的,类似的事情,或者更甚于此的事情,层出不穷。

苏式微定了定神,她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消失,她得尽快让外界知道她的消息。在派出所那会她要求通知家人,要求他们联系自己工作的单位,都被一一忽视,他们甚至在拘留所办手续时,更改了她的个人信息……

“他们该不会要活摘器官吧?”她陡然心里一惊,看过太多类似的报道了,或许这只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所在的城市中,多所知名的大医院,这么多年都没间断的做着器官移植手术,而这些器官,很多都是从法轮功学员身上活摘的……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关进来的,赌博,卖淫,打架,偷盗的人,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电视,她们过了这几天,就会被放出去,只需要熬过这几天,短暂失去自由的这几天。

塑料板凳上,一天坐十几个小时,没开电视的时候,大家都是漫无目的的闲聊,尽管喇叭中时不时传来叫安静的吼叫声,没人理会。她抓紧和她们闲聊的机会,告诉她们自己的信仰,告诉她们中共对她们这些信仰“真、善、忍”的人的造谣抹黑以及惨无人道的迫害,告诉她们中共会活摘器官,告诉她们,她,从抄家到被关到这里,没有通知她的任何家人。

有几位这两天就要出去的大姐愿意帮她通知家人,只是担心电话号码记不住。她瞥见了刷牙用的牙膏,不是平时用的白色,而是浅绿色的。

她用牙膏在卫生纸上写上家人的电话号码,把纸悄悄塞给她们,她们藏在口罩中,带了出去。

拘留所里的日子,后来回想起,曾经那措手不及,孤立无援的感觉已随风而逝,那时,其实有很多人在帮她。进拘留所的时候,在门口办手续,一位因赌博被送进来的阿姨,一听到她是因为炼法轮功而被抓时赶紧拉她在里面的椅子上坐下,她乘机借了手机给家里发了信息,只是时间太仓促,而她根本分不清拘留所和看守所,发错了地方,手机随后就被没收。

进去了她才知道,除了她,监室中的人在办手续时允许用手机买日用品,她的手机在抄家时被没收,也无人问过她买东西的事。这半个月,所用的必须日用品,是同监室的人给的。

那些答应帮她通知家人的大姐,她们都在出拘留所的第一时间打了电话,有的还专门问了自己熟识的警察关于类似案件的事,知道很多人被判刑是真的,被活摘也是真的,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的家人:当天一定要去接人,多带点人去。有的还和自己的亲人说,这几天的牢没白坐,因为帮了一个法轮功……

那谎言建筑的红墙,企图把中国人封闭于墙内,企图把有信仰的人推到对立面,企图把仇恨植入中国人心中,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真相已传遍神州大地,普通民众渐渐看清,到底,是谁在撒谎,是谁在行恶。

十五天后,隔着铁门,她看到了焦急等在拘留所门前的家人。

脱险

那天早上她的心忐忑着,不知道家里是否得到了消息,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眼看今天出去的人,一个个的都被人接走了,她盯着墙上的钟,心一点一点的下沉。

接近中午了,苏式微终于听到了她的名字。

穿过三层铁门,她跟在两名女警察身后,走下楼梯到了一楼的大厅,负责办手续的女警察很不耐烦的说就剩下苏式微一个了,让她快点换衣服,然后和旁边的人闲聊,这是她办的最后一起案子,明天她就退休了……

等待的过程中,她看到了里面房间里监视器画面,她之前所待的监室里,那个和她要好的女孩子趴在窗户上看向拘留所的大门方向,然后遭工作人员训斥,她和她一样,想知道来接苏式微的是谁。

当她看到家人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是,当她准备跨出拘留所的大门,一群警察上前,告诉她,已经转为刑事案件,她得跟他们回派出所。

原来她的家人早早的就到了拘留所门前,于寒风中等了四五个小时,被拘留所告知得等到办案警察才能接人。等办案警察过来时,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恐吓,扬言不走就要抓人。她的家人以死也不走的架势震慑住了警察,转而软了口气,对他们说自己也是没办法,只是执行上级命令。

他们把她从拘留所带到了派出所,她的家人跟在了后面。

派出所门口,执手相看泪眼的场景,亦是熟识的。

二十多年前,铺天盖地的造谣抹黑下,她的父母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北京,没能如预期那样说句真话,甚至连信访办的门都没有见到,就被连拖带打的送回了当地。

随后,他们有的被劳教,有的被拘留,有的被送进洗脑班,有的进了看守所。

大概十岁左右,她被外婆带着去洗脑班看妈妈,走过小路,来到马路旁等长途客车。客车往返于市区与郊区之间,没有站牌,招手就会停,一路颠簸到了目的地,洗脑班正在镇中心的公路旁。

似乎是相同的场景,她在洗脑班门口,拉着妈妈的手,脑子中满是疑惑,妈妈为什么要关在这?

而此时,她的妈妈,在派出所门口拉着她的手,质问警察:“我的女儿没做任何坏事,为何还要抓她?”

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后,时空仿佛在脑中错乱,谁都没想到,迫害已经延续了一代人。

她被送往看守所,从前她不知看守所与拘留所的区别,如今倒知道了,派出所的那些人,在侦查阶段,已经言明,三年的刑期已经等着她了。车行驶在公路上,商业街已经霓虹闪烁人头攒动,脑中翻江倒海,无法平静下来。这几日的疲惫压力使得人昏昏欲睡,脑子闪过一丝念头,快点到看守所,好睡一觉吧。接着,脑海中出现了种种画面,进了看守所,没法活着出来了。

她被这画面惊醒了,这念头这画面都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为了让自己不再陷入这可怕的假象中,她问自己,是否怕死,不怕死,但是她不能死,她也不能进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后,看守所以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理由拒收了。

那些警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尽管想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把她送进看守所。

而她,在他们继续构陷之时逃走了。

人情似纸

在仓促逃离几经辗转后无头无绪之时,她也曾找过他求助。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曾经来过多次的小区去过多次的楼层,只是任凭她如何敲门,呼唤,门始终不开。

费尽心力才到了这里,不甘心就此白跑一趟,却又见不到人,不知如何是好,她坐在楼梯的阶梯上。最终等到了外出买菜归来的老人。

门开了,里面并不是没人的,那人或许在睡觉,或许没有。

进门后她把他叫入房间,关上门,刚开口就被三两句的责备打断,她陡然明白了,失踪那么久,他并不是不知道眼前贸然登门求助的人遭遇了什么,是谁造成的,他只是自欺欺人的颠倒黑白的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偏要鸡蛋碰石头,不听话,不听党的话,不好好待在家里偏偏要出去说些无谓的话做些无用的事。

这始料未及的态度与责备犹如当头一棒,眼泪在框中打转,她强忍着陪着笑脸,或许看着多年的情分上,或许……,然而对方只是不愿多谈的走出房间来,客厅里有老人有小孩,她不好多说什么了,站在那不知所措,犹豫着是否就此离开。

“改天再来吧,等我问问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让你住。”他一开口,式微就懂了,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她告辞离开,客厅里的老人客气的说吃了饭再走吧,她只是含糊的说车子还等在下面。他们以为她是开车来的。

如今她被通缉,她的车子,她居住的房子,她的工作,她的手机,她的存款,她的亲人,凡是和她名字相关联的,她都不能碰了,没有了这些,她连出行都困难。是的,没有手机没有健康码,她坐不了公交,进不了超市,打不了车,踟蹰再三她才找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说好一去一回能便宜十块钱,才走了这一趟。

关于这些她什么都没说,其实说了又能怎样,或许只不过再换来一句自作自受罢了。

十来岁的时候,村里喜欢搭台唱戏,小孩子都是成群结伴的流连于周边彩色的气球,搅动就变色的麦芽糖,糖塑的孙悟空,满墙的风筝……只有她不符合年龄的站在老叟的后面,看那生旦咿咿呀呀的唱着,唱的什么当然是听不懂的,然而台上那生来就熟谙的动作,加上老人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加注,倒是看出来故事的轮廓。那穷秀才携妻给老丈人祝寿,被嫌贫爱富的丈人的家丁给撵得远远的,一朝高中,衣锦还乡,却故意作出落魄模样,待冷言白眼过后道出高中的喜讯,却似众星捧月被请到上座。人还是那个人,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只不过,境遇不一样罢了。

 “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窑,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弃也。今居朝堂,官至极品,位置三公,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曾经读吕蒙正的《寒窑赋》,字字珠玑,也曾假装感同身受的叹道:时也,运也,命也。仿佛自己也能诸事皆为浮云。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是故事,真正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就是事故了。

不记得她是如何走下电梯走出小区坐上电动三轮车的,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到了口罩中,脸上嘴上是湿汪汪的一片。之前被抄家的时候,被绑架到派出所的时候,在拘留所里的时候她没有哭,而此刻,眼泪的阀门,关不住了。

她并不是没有站在他的角度想过,或许他有他的难处,她也不是没听过类似的责骂,只是那些于她来说,是不明真相不做指望的陌路人,而他待她,却还不如,那拘留所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不得不寒心的。

小时候,故事中的公主,其实并不需要人告诉她不用再等,时间长了,遇到变故了,缘分尽了,自然会从屋顶上下来的。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的箱子,消失了。

他乡,故乡

夏日的夜晚蛙声一片,萤火点点,栀子花暗香浮动着,她坐在窗前读着一本书,那本书是她从年幼时便开始和大人们一起阅读,曾消解了她无数的烦恼,抚平了诸多的不平,解答了无数的疑惑。尽管此时的境遇,是她未曾遇到过而无法凭借以往的知识经验以及方法所能摆脱的。但是,她知道,那本书会告诉她答案。

整日坐在窗前读书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那种来自精神上的压力与身体上的疼痛渐渐消失 ,心境在此时突然开朗起来,仿佛有一扇门打开了。

而曾经她有过的温柔的少女梦,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憧憬,对前途的规划,在此次的被迫害中戛然而止。 留恋过,痛苦过,只是渐渐明白,人生中会飞的箱子并不是永恒的。箱子会出现,也会消失,也可能会再现,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无常。只是箱子出现也好,消失也罢,都有自己能走通的路。而眼前的困境、绝境都是一种假象,只待她走过,开启下一扇门。

春去冬来,她于某个夜晚,打车回了趟家。

家依旧是老样子,家里的人也如故,漂泊许久的心恋恋于这片刻欢愉的时光,就多待了几天。

 “式微,快走!”家人突然进来,紧张而又小声的催促道。

此时门被拍得轰轰作响,邻居家的狗开始汪汪乱叫,进而引得附近的狗开始狂吠。她立刻明白此时的情况,来不及收拾东西,穿着拖鞋,从两米多高的院墙上跳下,沿着小路一直跑一直跑……

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听到狗吠,听到拍门声她的心都会发紧。    

在他乡的日子,她遇到了很多和她有着相同信仰的人,在遭受不同程度的迫害之后,只是风轻云淡的告诉她:“你这个魔难不会很久。”

初次听到这句话时,并不知道此话的意思,后来慢慢懂了,所有的魔难都依附于自己的心,当自己的内心足够纯净强大时,魔难也就不能称之为魔难了。

她人生中许多平静的日子,都是伴着打印机的。而打印出来的内容主题,她是从小熟识的,了然于心的。兜兜转转,她终于又回到了打印机前。

一台台打印机正欢快的工作着。空白的纸一张张有序的进去,变成了能澄清真相的传单,能救人命的册子,能带来福分的台历,能保平安的护身符。他们有的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飞到平常百姓家的门把手上,有的在闹市的街头被人争先恐后的带回了家中,有的为人挡住了种种取命的瞬间……

她不再纠结何时能早日回到家中,此时待的他乡,与她的故乡,于她而言都是异乡。大家都是红尘中的过客,当时机成熟时,她自然能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明月逐人归

 曾经那些难过的岁月,那些惊恐逃亡的时光,行走于路上茕茕孑立的影子,无头无绪的彷徨,已然留在了过去。她是西天取经的唐僧,拖着肉体凡胎走过了一座又一座藏有妖怪的深山,那些吃人的妖精,那些讨债的债主,索命的小鬼看起来张牙舞爪无法无天却从来不敢真正动她分毫。一路走来,每一站都有为她指路的土地,每一刻,都有她看不见的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有随时随地准备幻化成农家妇女为她解惑的菩萨,她从都不是一个人。

一年一年,世事万千变幻,瘟疫带走了大量的人,经济腾飞的泡沫破了,岁月静好的假象已不复存在……从前的那些人只道她从人间蒸发了,而她不着痕迹的存于世间一隅,重复的日子里,做着重复的事,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误入山洞的樵夫,世间的一切都被抛诸身后,看着洞中的兔子跳来跳去,草荣草枯,走出山洞才发觉,斧头已经烂掉,而世间已是多少年之后。

那天,她再次和同伴一起,带着沉沉的真相资料,出发了。

车子行驶在路上,拐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穿过一排又一排的高楼大厦,路过广场,路过街道,驶入乡镇。细雨霏霏,村庄中只有几盏孤灯明灭,这样的天气,是极其适合的。

各自带着包从相反的方向开始分发,速度要极快的,脚步却要轻轻的,遇到摄像头也是要避开的。

脚下有水坑,有石块,有泥泞,有青苔,都不会影响那快速的步伐,一踏而过即可。

她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摄像头的强灯照亮了整个正门,正门这里是不行的。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门,把册子放到窗台上,突然一只硕大的动物冲到脚下,她吓的手一抖,赶紧后退,而后听见拴着铁链的狼狗在身后汪汪叫。

她曾经遇到各种各样的狗。

有的隔着老远就冲着她叫的,有的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一声不吭的,有的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她发一家狗就跟一家,当她对狗说不要跟着,狗就静静的掉头走了。而这只,只待她走近才冲出来的是第一次见。

除了狗,她还害怕碰到人。其实碰到人也没什么,轻轻的说明来意,递给对方一份资料就好了,从没遇到为难他们的。不管怕不怕,碰到人是不能慌不能开跑的。

十几年前那会,玉婶和牛婶一起去很远的地方发资料,结果迷了路,在村里转悠转悠转了半个晚上转不出去,惊动了村里的人,开跑,结果村民拿着锄头追出来了,气势汹汹的问是干什么的。当她们说清楚后,那些人长舒一口气:“咳,不早说是法轮功,还以为是偷牛的。”然后给她们指路出去了。

当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式微还哈哈的笑了好久。

倒是同伴比较坦然,惊动了人后别人问:“干什么的?”

他不紧不慢的递过资料说:“发真相资料的,看看?”

“这么晚还出来发资料,你们真辛苦!”

“救人,不觉得辛苦。”

午夜时分,这样寥寥数语的对话,并未打破这夜空的平静。

万籁俱寂,树影婆娑,天空中乌云渐渐散去,影子长长的显于身后,她看到红墙的砖瓦石烁倾塌而下,而红墙下面的芸芸众生,正在撤离,墙推倒了就不再是墙,而是桥。

她加快了脚步,因为此时,明月已当空,逐人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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