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04年10月09日】
现在称他们是四个男孩显然不恰当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应该称他们四位先生了。他们是我初中时的同窗,本来忙碌的日子已将那段少年时光冲淡,虽然在心园的一个角落依然保存着,却很少顾得上去窥视一下。
前日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其中的一位,梦境是那么清楚,象是真的,以致于现在还记得其中一些细节。我带着孩子回国,下了火车,发现随身带的背包没有了,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在里面,连家也找不回去了。象是傍晚,又象是天亮之前的黎明,总之是在一种半明半暗的朦胧之中。正不知所措时,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车站拉三轮车,他正在和别人谈着交易,那不是顺祥吗? 象见到了救命草,我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愣愣的,认不出我。我忙喊出自己的名字,他想起来了,赶紧用车把我们接到他家。他边做饺子馅儿,边打电话找熟人打听我母亲家的电话和新住址……后来的事记不清了,人也醒来了,这个梦是如此清晰,使我不得不停下奔波的脚步,回到三十年前,重温那一小段人生历程。
我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每年回家探亲一趟。母亲常年有病,带着几个孩子,勉强支撑着家。那年头儿,吃水是一件不小的事,三天二头的要去挑水。母亲患的是哮喘病,挑一担水,路上要停下几次休息。我是家中老大,可惜是个弱女孩儿,在家帮着做点家务照顾小的还行,稍重点儿的体力活儿就干不了。
读初中的时候,我任班长,总爱管管这个那个的,尤其几个调皮的男孩子,个个聪明过人,就是不好好学习。现在做了母亲便能理解他们,他们中有的是单亲家庭,有的是继母,如果指望他们一面忍受着寂寞和欺凌,一面发奋读书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尤其是在文革刚结束,学习还没有成为一种风气的年代。也许是在家做姐姐的原故吧,自己甘为人师,常不厌其烦的帮他们。那年头正学雷锋,班主任老师就点化他们了:“哎, 你们几个!光知道让班长帮你们,就没有想过帮帮她?知道她家有多困难吗?别的不说,帮着挑挑水总可以吧?”这下可好,四大金刚就隔三差五的去我家帮忙。
除了挑水,他们还帮着干其它的重活儿。虽说有些调皮,但他们都是很单纯善良的少年,每个人的特点也不同。顺祥是大高个儿,大眼睛,挺帅的,一说话就结巴,可能是因为他的脑子太快,嘴巴跟不上的原故吧;静安是个小机灵,能诗善画,也爱说些调皮话,我喜欢画画,且专爱画梅花,所以和静安轮流做板报,可从来没有写出过一首诗;莱波是个顶聪明的人,不管理科文科都不错,更擅长古文,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小力是个粗壮的男孩儿,能说会道,干什么都成,就是不喜欢读书。常去我家的是静安,莱波和小力,也许是他们几家离我家近的原因。顺祥多在周末去帮着做大事。他们在帮着挑满缸缸罐罐之后,有时就天南海北的聊一会儿。
记得有一次,我把自己的理想告诉他们:“我是要考大学的,我愿意读书。”莱波半开玩笑的说:“好啊,那你就是咱们的女秀才了,等考上大学,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哥们儿,记住:苟富贵,勿相忘。”其他人也跟着这么说,现在想起那个场面还有几分庄重呢。“苟富贵,勿相忘” 这句话,连同四个男生的音容笑貌一直跟随我多年,我早已将这份少年纯情小心的存放在心灵一隅。
后来我考取了重点高中,又考上大学,而他们当中除了莱波后来继续读了书之外,其他的都早早的找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虽然经常带着感激的心情想起他们,但很少与他们联系,不联系的原因倒不是我忘恩负义,多半的原因是我在青春期那段时间里性格变化很大,突然变得内向害羞,不愿多交往,除了和一二个女生深交外,就是写写日记;再往后,到了谈恋爱的年龄,更不敢轻易和男生在一起,怕招惹是非。我是个很保守的人,也许那个时代就保守,尽管也偶尔听到有初中生谈恋爱的绯闻,而在我,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
婚后随夫君到异乡继续读书,接着出国,自然和家乡的人接触少了。但有恩是不能忘的,常常和先生提起他们,即使现在远隔千山万水,顺祥还出现在我的梦里。想起他们,如同想起自己的兄弟,是一份纯真无邪的温暖和思念。如果哪天能寻到他们的音讯,必接着写四个男孩的故事。如果有缘还能相见,我会对他们说:虽不富贵,但未曾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