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06年03月25日】
寒冷的冬天,出差到北方,是件蛮苦的差事。尤其要去的地方是个小镇,交通又不方便。
坐上早班的飞机,飞到了这个省的省会。然后转乘三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下了火车,凛冽的寒风便扑面而来,冻得我几乎立时僵在那里。毛衣加上羽绒服,也难以抵挡这里的冷空气。好后悔没听他的话,再多穿些衣服。
匆匆的找到这家伙伴公司,办完了我要办的事情。谢绝了对方公司老总的盛情挽留,因为我还要赶晚上六点多的火车――这也是当天唯一能离开这里的一班火车。我还要去这里县城的另一家公司跑业务。等我走出这家公司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里的冬天真恐怖,天快黑了才不过下午3点过些。
街上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也难怪,这么冷的天,谁会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在街上行走。我哆哆嗦嗦的往前走着,听着脚下皮靴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响着。曾经热切盼望到北方的冬天里见一见雪的兴致,早就在这酷寒的空气中消逝的无影无踪。
在小街拐角处,一个老婆婆抄着袖子站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旁。破旧的自行车上插着一个小架子,上面都是火红的冰糖葫芦。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这火红的冰糖葫芦分外的醒目,分外的耀眼。平素很喜爱吃冰糖葫芦的我。在此时,却没有心情再去买冰糖葫芦――我都已经快冻僵了。我紧紧的裹了一下羽绒服,打了几个冷战。从卖冰糖葫芦的婆婆身边走过去。
就在我将要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她低声的说:“姑娘,买串冰糖葫芦吧。”声音很苍老。
我摇摇头,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吃冰糖葫芦了。我都快给这如此低的气温冻成冰糖葫芦了。我又向前走了几步,我听到她沙哑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今天站了一天,还没有卖出一串呢。”
我的心抖了一下。我停住脚步,转回身来,看着这个年老的婆婆。这个婆婆的衣服很旧,还打了补丁,但很干净。看年纪最少也要有60岁吧。满脸的皱纹,比我的母亲显得要苍老得多。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似乎目光中有企求,还有希望。
“那好吧,我要一串冰糖葫芦”。我用几乎已经冻僵的手,掏出了钱包。打开一看,没有零钱,全是100的。我抽出一张,递了过去。婆婆面对着这张一百元的钞票,愣了一下。她翻开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摸零钱,摸了半天,怎么也凑不到20块。她对我说:“姑娘,我找不开的。你有零钱吗?大的是一块钱一串的,小的才五毛。”
“我没有零钱,婆婆。”我回答说。说这话的时候,我听见自己上下的牙齿都已经碰在一起嗒嗒的响了。婆婆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姑娘,我找不开的……你很冷吗?”
我点点头。“嗯”。“那,去我家吧,暖暖再走。”我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婆婆眼睛中流露出的那份真诚,我终于点点头--我也实在是想找个地方烤烤火。何况车还早着呢!我问婆婆,“你家离这里远吗?”“不算远,只有几百米。”她答道。
于是,婆婆带着我,推着她的自行车,向她的家走去,我就跟在她的身后。3分多钟后,来到一个破旧的屋子前。说真的,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这么破旧的房子。院里,两个十多岁的小孩子正在从一个小车上往下卸柴枝。看到婆婆走进门来,一起低声叫了声:“奶奶。”婆婆慈祥的点点头。“打柴回来了。”“嗯。”两个孩子答应着。
婆婆拉开房门,把我让进屋子里。屋子里很暖,地上的小火炉里跳动着暖暖的火焰。婆婆走进屋子,搬出来一把椅子,又拿了个小垫,把我让进中间的小屋坐在火炉前烤火。我谢过她,坐在火炉前烤我几乎冻僵的手。
婆婆走进屋子里,倒了一碗白开水给我。“我这没有茶水,姑娘将就些喝吧。你们城里人,是受不惯这罪的,我这个老太婆只能说抱歉了。”我赶忙站起来,用双手接过那碗滚烫的开水。“谢谢婆婆”。
两个孩子也卸完了柴,都走进屋里来。看我在炉前烤火,有些怕生,都没有挤过来烤火。
“过来也一起烤烤火吧,好冷的天。”我从快要冻僵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两个孩子说。大一些的孩子有些羞赧的问我:“姐姐你是从城来的吗?”
“是的。”我回答。于是,两个孩子就有些羡慕的看着我。那个小一些的男孩瞪着大眼睛望着我说:“那姐姐你一定见过飞机了?”
“是啊,我就是坐飞机来的。回去,也要去你们的省城坐飞机的。”“真好……”“真好……”那孩子重复着这句话。
婆婆慈祥的看着我,说:“你们有福气呢,生在城里。”
有福气生在城里?她大概只知道城里有高高的楼房,宽阔的马路,如水的车流,却不知道城里有那么多下岗失业的工人,有那么多人要靠领取低保活命的。
“你上几年级了?”我问那个大一些的女孩。“上初二了,”那孩子回答道。
我又转过头问婆婆:“婆婆,您卖冰糖葫芦多久了?” 婆婆说,“只有几天的时间,我也是才学会做冰糖葫芦的。”
“哦,是这样。”
“我的儿子和儿媳都不在家。因为单位的领导卷款逃走,导致了工厂破产。我老伴和儿子儿媳也失去了工作。他们小夫妻两个就去南方城里打工了。儿子在工地,儿媳做保姆。去年,我儿子在工地打工到新年,结果又遇上老板卷款逃走,他一分钱也没有拿回家来。今年春天,孩子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
老人的眼中,透出些许苍凉,些许悲哀。我默默的听着,一丝悲凉涌上心头。
我的手和脚,终于缓了过来。我站了起来走动,婆婆把我让进了屋里。
火炕上,躺着一位公公。婆婆对我说:“这是我老伴,从厂子破产以后,他就精神失常了。干了大半辈子,就要退休了,厂子破产了,他的后半生也没啥指望了。现在又得了老年痴呆症,象小孩子一样,有时间还要哄着他。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想闲着,想要赚点儿钱,维持一下家里的生计,几天前,去了外乡侄女那里,学做冰糖葫芦。从几天前才开始卖冰糖葫芦的。昨天,我早起出去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人来买。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要收摊的时候,来了一个买冰糖葫芦的。递给我一张50元,买了串冰糖葫芦。我把身上的零钱都找给他,将够,不管怎么说总算开张了。我欢天喜地的推着车回家了,到家一看,却发现那50元是张假钱……全家十多天的生活费就这样没了。”
我的心突的一沉,抬起头望着婆婆的眼睛,她的眼中有委屈,还有些茫然,就象是受了伤害的孩子。
50元!对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算得了什么?!不够情侣两个去一次麦当劳,不够买一双新款皮鞋,但在这样的地方,50元,够他们十多天的生活费!我突然感觉眼眶中有一种液体将要夺眶而出。我赶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婆婆邀我和她们全家一起吃晚饭――煮熟的马铃薯――在这个地方,这种东西被叫做“土豆”。这就是她们全家的主食。
那顿晚餐,我吃的很“沉重”。不是因为“土豆”不好吃,而是因为我的心情。婆婆对我一再表示着歉意:“姑娘,将就些吧。咱这穷家,没有大米和白面呢!”“不,我吃得很好,婆婆。”我努力的把“土豆”往下咽。
晚上五点多钟,我要走了。我把钱包掏出来,抽出几张100的人民币轻放在桌子上。
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吃惊的望着我。我拍拍那女孩的头,“好好上学。”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本《九评xx党》――那本来是我要带给小妹的。我把书递给她:“有时间给你的爷爷奶奶读一读。”那孩子乖巧的点点头。
我转过身,推开房门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太阳落山了,而外面的风,似乎更硬了起来……
我裹紧了羽绒服,加快了脚步。在身后,远远的,我听到婆婆焦急的声音:姑娘,等等我,我送你去车站……
我回过头,见婆婆正快步的走过来,她的左手拿着一件大衣,右手,是两串火红的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