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经简介】四、《礼记》简介

季黛 整理


【正见网2010年12月27日】

礼治

从来礼乐并称,礼乐刑政互为因果,国政昌明,则礼乐必盛;礼乐衰废,则政事必弊。正是礼记乐记中所谓:“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季札观乐而知礼,孔子也以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可见礼乐原为一体。

古者以礼为治乱之本,尊卑有分。长幼有序;伦常之建立,即在各守分际,各尽本分。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妇朋友互相敬爱,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進退应对、待人接物,各有分寸、各守礼节;婚丧、祭典、冠乡、朝聘,各本礼仪,各循节度。于是和乐平易,变乱不生,谓之礼治。進而推己及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乃臻大同。

礼之由来

礼原由上古初民祭天而来,《说文解字》云:“礼,履也,所以事神祈福也。”所以从示,祀祭也;从匚,象形祭器也。哀公问礼,孔子对之曰:“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至于“神”者,《说苑・修文》篇云:“神者天地之本,而为万物之始也。”《易经》系辞云“阴阳不测之谓神”,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乃指冥冥中万物之主宰,天地之根源,自然之序律,神圣而不可知者谓之“神”;或称之谓“天”。由此产生尊天敬神之思想与礼仪。

汉书郊祀志:“帝王之事,莫大于承天,承天之序,莫大于郊祀。”《白虎通》:“古者自天子以下至庶民,皆得以封土立社以祭天祈福。”“社”者,堆土立坛以祭天也,“社会”者,祭祀之日中,大家来集会也。《中庸》:“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论语》:“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由尊天敬神思想,结合民生,深入民心,乃演绎为天理、天命、天性、天道之观念与意识;并形成为人与人之间社会生活规范。

《诗经・周颂》:“上帝临汝,毋贰尔心”,则上帝已是人内心中存在之天理与主宰了。天之存于人者,为良知理性;天之存于政者,为仁德王道;天之现于万物者,为自然规律;天之应于事者,为义理法则。在上位者,固当承天而布仁政;在下位者,亦当顺天而守义理。

不守礼仪,即是悖违情理;悖违情理,即是背天!所以历来无法无天与伤天害理、悖天悖理,相提并论。是故大至国家法典,小至人伦准则、人我之分、义利之辨、是非抉择、進退应对,均莫不从之于礼;亦均莫不有礼。所谓礼义之邦,始有别于四夷矣。

《礼记》云:“夫礼,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葬、射、御、昏、冠、朝、聘。故圣人以礼示之,天下可得而正也。”则礼之由尊天敬神开始,而终及于社会人伦、三纲五常生活规范。中华神传文化因尊天敬神而崇礼尚义。容敬天思想于人伦中,天人可以相应,天人可以合一,天道存乎人道,这是中华神传文化之精髓。

何谓三礼

西汉之后以周礼、仪礼、礼记三者为三礼。现在分述如下:

周礼

荀悦汉记上说:“刘歆奏请周官六篇列之于经,为周礼。”释文叙说:“王莽时,刘歆为国师,始建立周官经,以为周礼。”通志艺文略:“汉曰周官,江左曰周官礼,唐曰周礼。”可见周礼原只称“周官”或“周官经”。且原不在五经之中。及王莽时才列入经典。汉代马融、郑玄皆以周官为三礼之首,并为之作注。清纪昀编四库全书,考据古史春秋尚书,确有周官。及至清末发掘甲骨文、金文中,发现已有六官之记载,与周官相符。

按周官,即周朝之官制,共计六篇每篇一官,相当于明清之六部:

天官(大冢宰),相当于后世宋元之宰相,明清之吏部。

地官(大司徒),典政、教,相当户部。

春官(大宗伯),典礼,相当礼部。

秋官(大司寇),典刑,相当刑部。

夏官(大司马),典兵,相当兵部。

冬官(大司空),典事、工、财务,相当工部。

天官为六官之首,总揽六官之务,称大冢宰或太宰;地官大司徒,以教化为主,兼及民政;秋官大司寇执掌刑民法典;夏官大司马,执掌全国国防、攘夷抵侮、消弭叛逆、卫民保国;冬官大司空,主管国家一切经济建设,兼大工程和财政生产,使国有所用、官有所安、民有所养,府库不乏,财用充足,民生乐利。西元前1122年,全世界万国尚在茹毛饮血、穴居野处阶段,而我中华文官制度,已有如此规模构想──分官设职,各有所司,岂不是上天有意造就与传播的光辉文化?作为神州子民,不值得骄傲吗?

仪礼

古之称“礼”者,即指仪礼而言,相传为周公集古礼制订而成。汉书艺文志亦只称“礼经”或“古礼”。直到东晋元帝荀崧请立“仪礼博士”,始有“仪礼”之名。后人以别于礼记与周礼,乃称古礼经为“仪礼”,俾资分别。孔子所谓:“不学礼,无以立”,《诗经》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均是指当时之仪礼而言。孔子弟子教习古礼,当亦以仪礼为本,而再加引申阐释而已。

仪礼计有十七篇,原由西汉鲁人高堂生及后苍所传,次序稍有不同,迨河间献王得古礼经五十六篇,俱为篆字古文,称为“古礼经”。比流传之今文仪礼十七篇,多出三十九篇。古有吉、凶、宾、军、嘉五礼,而仪礼十七篇中独缺军礼,可见流传十七篇,并不完整。在后代有古今文之争议。西汉以后学人多非古文经,视为伪托,终至湮没失传。唯郑玄为仪礼作注,传说已兼采古文礼经章旨,我们亦可从中窥其一二。

仪礼即古人丧、祭、射、乡、昏、冠、朝、聘八礼之仪文制式种种规定,虽古今社会不同,已不完全适用。但于其中,体认中华文化之内涵,古代社会人文状况,仍不无学术价值。如丧礼中之五服规定,迄今仍为社会上所通用。现将八礼分述如下:

冠礼──男子二十而冠,冠礼后不再是幼少,已为成人。《论语》:“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乎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可见古人对成人托付何等看重!故当立身于社会,为国家社会家庭,尽所当尽之责任,立所当立之功业,负所当负的义务。隆重施礼,对当事人是一种警惕与勉励,对社会乃是一种启发与教育。现代已逐渐受到重视而恢复了。

昏(与婚字通)礼──婚姻不同于苟合淫乱,即在于“礼”。故必须慎重其事,明媒正娶,遍告六亲,纲常人伦乃由此而始。农业社会时间优裕,婚礼有所谓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双方家族因此往返,彼此观察多时,而后才合卺成婚。古代六礼均须用雁,所以又称雁礼,以示雁之贞洁不二,和谐成双之意。后来雁难得,而代以鹅或鸡鸭,已是失义矣。

丧礼──丧礼之旨并不在铺张与做作,而在守丧尽哀。所谓五服,为斩衰三年,齐衰期年,大功九月,小功六月,缌麻三月。以亲疏关系,订其丧服及哀思限期。以五服中斩衰论:父母去世,儿子服斩衰三年,粗麻布不缝边之衣服叫斩衰;表示内心伤痛,和无修饰衣服之心情;而出嫁之女儿,已是别人之媳妇,要侍奉公婆丈夫,自不必服斩衰。

孔子以为礼“与其不逊而宁固”,不逊者,过分要求,逾越铺张也。固者,节俭简陋不及也。与其越分不如不及,正是斯意。论语:孔子告宰我:“夫君子之居丧,食之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汝安,则为之。”故守丧在求心之所安,而非勉强造作,否则又何必!孔子告门弟子:“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纵予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由此可见孔子绝不赞同徒有形式而无实际之丧礼,且不同意非勉强大葬、厚葬不可。养生送死,慎终追远,但求其宜,勿违义理已足。

祭礼──中庸:“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礼记祭统曰:“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者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惟贤者能尽祭之义。”论语:子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祭义“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可见祭天、祭神,在乎内心至诚与恭敬,而不在于外在之仪文。若徒有其礼而无其诚敬,则就违反了“祭如在”的原则。且祭不在多,烦琐则不敬;亦不可怠,怠则遗忘湮灭,而再无祭礼。

妻无天无神,则天理、天性、天命、天道,均无所寄,亦无所由来矣。后汉有杨震之四知,乃必先有天听、天视、君子不愧屋漏之观念存在。妻无天理报应,则法律有所穷,人欲无所限;智慧愈广,机巧愈高,权位愈重,则作恶贻患为害愈大!天理即不存,民命如草芥。一旦人欲波涛溃防,欲以有穷制无限,则亦穷并且殆矣。故古礼敬天、祭天不可以迷信视之。

乡饮酒礼──乃乡梓敬老尊贤之礼。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民情风俗之敦厚,在于恤贫敬老尊贤。其与政事民风亦息息相关。

射礼──不重在较技斗勇,而在练武修为之培养。故孔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换句话说,这就是指的现代运动员的精神。古代倡导射礼,自有深义存焉:若彼此竞技中,妻能揖让而升,则平日相交,岂不一团和气?实则此即为我国古风──各种武技竞赛过程,每个参与者,都该彬彬有礼、鞠躬如也!

朝礼──朝礼为诸侯、大臣、外国使节觐见君王之礼。

聘礼──各国之间使节、大夫,相互往返报聘之礼。

朝聘之礼,在于君臣相交不至流于轻率荒嬉,因而有朝礼;各国之间相互尊重信任,乃有聘礼。虽为细节,却是国家大政之关键所在。倘若君王宠信嬖臣,放任群小弄权乱政,必先始于荒废朝礼而有所狎邪而致。国与国之间,产生间隙误会,要想化干戈为玉帛,除暴戾为祥和,则日常的聘礼往来,彼此尊重与信任均不可轻忽。

礼者理也,义也,宜也,悖理,违义,不宜,又何得称之为礼!

礼记

唐太宗敕撰五经正义,于“礼”只有礼记正义,而缺周礼及仪礼,由是足见礼记于三礼之中所占重要性。亦可见汉初五经之中原不含周礼及仪礼。迨后,以春秋三传之左传、公羊、谷梁,及三礼之周礼、仪礼、礼记,同列入五经,合为九经。周礼与仪礼始得并列为经典。到开成年间刻石国子监,则加《论语》、《孝经》、《尔雅》为十二经,及宋又加孟子为十三经矣。

“礼记”顾名思义,当是孔门阐“礼”之讲习纪录,原有一百三十篇之多。为孔门弟子乃至后学者所传记,记非一端,传非一人,乃是选辑散篇而成之一本综合文集而已。于汉代传讲“礼记”者,原有叔孙通及刘向两家,其后戴德(字延君,为信都王太傅)及其侄戴圣(字次君,官九江太守)叔侄均为后苍门下,随后苍习仪礼多年,乃各本自己见解,均以为礼记一百三十篇过于芜杂,且未尽可信。乃立志欲自行删整精篇。其后两人各于其任所治学,并无联系,戴德所编者为八十五篇,世称“大戴礼记”,后世散佚,而今只剩三十九篇。而戴圣所删编者为四十九篇,世称“小戴礼记”,汉末经马融传习,遍行天下。南宋石刻列为十二经,即采用“小戴礼记”,而不用大戴。明清各代科举考试,均沿用“小戴礼记”。自此“礼记”一词,则专指“小戴礼记”而言矣。

礼记四十九篇,以学术可分为四大类:

通论“礼”义者,计十一篇。如:礼运、学记、乐记、大学、中庸、儒行等等。

记述“礼”制者,计廿五篇。如:曲礼上下、王制、礼器等等。

阐释“礼”仪者(即讲解“仪礼”),计八篇。如:冠义、婚义、祭义、射义等等。

补录“礼”之问答者,计五篇。如:哀公问、曾子问、问丧等等。

而刘向别录则分为八类,即:制度、通论、明堂、阴阳、丧服、子法、吉事、祭祀、乐记八项。此为学术研究者自行分类,与礼记之内容并无多大关系。后世有人争议月令、名堂位、乐记三篇,指为马融所加入,但也有人指出郑玄初传礼记目录中,已有此篇名,并非马融所加。

兹就礼记中常习较主要十一篇之内容简列如下:

大学:为八德之门,程子特别推许,已为朱熹列入四书之一。

中庸:为儒家正统之心法,亦为朱子编为四书之一。

礼运:为孔子大同社会之最高理想。

学记:阐解当以教育立国,所谓“化民成俗,其必由学。”并论及教学之原则及方法,不重记诵而在乎启发与体悟。

经解:乃诗、书、易、礼、乐、春秋六经之解经说教也。

哀公问:阐明礼之本源,所谓“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及主张以礼为治,如:“为政先礼,礼其政之本欤。”

表记:阐明仁义之道,分别君子小人,如“仁者,人也,道者义也。”“仁者天下之表也,义者天下之制也。”及“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

檀弓:以鲁山阳人檀弓为名,乃集守礼行礼之多则典故而成。行文流畅,趣味隽永,乃为后人称道之古散文也。如童子汪垧殉国,可以不必拘泥殇礼,而用成人之丧礼。

缁衣:说明礼之作用与运用,如:“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好之,身必安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又:“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唏心。”也正是《论语》孔子所说“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一语的来由!正是儒家与法家有关治国见解的分野。

坊记:阐述礼之最大效用,坊同防,所谓“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礼者,以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也。故圣人以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于约,贵不慊(恨,不满之貌)于上,故乱益(更)亡(失)。(所以乱事更是消失无踪了)”社会能真正照此实行,做到贫富无悬殊,富不足骄,贫不至约,则民生乐利,和谐安祥,因此而乱事益亡,再无冲突,

儒行:乃指儒家之根本修养与德行。如“儒不宝金玉,而以忠信为宝。”“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若在上位者有违天理道义之事,则“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之规定。大义凛然,贞洁感人!孔子孟子之成仁取义,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正亦同此一贯精神。

结语

乐记云:“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礼运云:“礼者义之实。”故礼即是义理之所在,义理之所当为!就以上简略所论,可知三礼之真义,也正是中华神传文化礼义之邦的精髓所在。中华民族华夏子孙之所以不同于披发左衽、纹身野居之四夷戎狄;所以历五千年来仍能为泱泱大国而屹立天地之间,也正是基于此。

人与人之间能相互尊重伦常,社会上能讲信修睦,各安本分。施政上能以民为本,壮有所用,老幼皆有养。国际上则轻利重义,继绝世,兴亡国。不附庸强国,不欺凌弱小。忠恕之道,仁爱之心,莫不依于礼,发乎礼,成于礼。

妻若人人重礼,国国崇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崇礼尚义,则今天全世界均将改观矣!人类又何来忧患、劫难、战火与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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