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04年05月24日】
柳宗元,字子厚,河东解县人,二十一岁那年就考中了進士,才学轰动一时。他也是后来的唐宋八大家之一,他在考中進士之后不久就入朝为官,后来因为跟当权者的理念不合,被贬到永州去担任司马。
柳宗元所在的时候是唐朝中期,那个时候朝政已经败坏,官吏贪污、赋税非常沉重,农民很多都破产了,为了逃避税捐就弃田而逃。柳宗元在永州亲眼看见了这样民不聊生的情况,于是有感而发的写了这篇捕蛇者说。
捕蛇者说的故事是这样的:在永州的山林里头,有一种奇异的蛇,黑黑的身体长着白色的花纹,凡是被它碰触到的草木,草木都要枯死。而被蛇咬到的人更是无药可救。不过这么毒的蛇如果能够活捉杀了它,将它的肉晒成干,做成药丸就可以拿来治麻疯病,手脚痉挛,脖子肿,毒疮,除去身上坏死的肌肉,还能够杀死体内的寄生虫。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太医就奉皇帝的命令,到永州去收集这种毒蛇,每年要收集两次,后来还公开招募能够去捕毒蛇的人,可以用蛇来抵赋税,结果一时之间所有永州的人争先恐后加入捕蛇的行列。
在永州的乡间,有一户姓蒋的人家,担任捕蛇的这个工作已经三代了,同时他们也享有免缴赋税的好处。有一回柳宗元遇见了姓蒋的第三代,他就问这个蒋先生,对这一份捕蛇的工作有什么感想。这位姓蒋的人很忧伤的对柳宗元说,我的祖父就死在捕蛇这件事上,我的父亲也是因为捕蛇而死,我继承这份工作十二年了,好几回也差点送了性命。柳宗元一听,非常热情,非常热心的说,这样好不好,你看起来很讨厌这份工作,我帮你去跟主管的官吏求情,免了你这份危险的差事,恢复你的赋税,你看怎么样。没想到这位蒋姓人家一听,马上泪眼汪汪的说,大人,您是可怜我希望我多活几年吧?问题是,我如果不干捕蛇的差事而恢复赋税那才真是大不幸啊。我们家三代住在这里,已经六十年的时间了。这六十年里头,跟我们熟识的邻居,不是死了,就是被迫搬迁。他们在很重的赋税逼迫下,田里的收成都交出去了还不打紧,家里的积蓄也空了,最后只有含泪迁离这里。问题是饥寒交迫下,他们常常死在路上,尸体交叠遍野,我要是不干捕蛇这工作,迟早跟他们一样。您不知道那些穷凶恶极的收税官吏,吵吵嚷嚷闹到咱们乡间,不是只有百姓害怕,连鸡犬都不得安宁,而我只要小心翼翼的到装蛇的瓦罐那儿打开盖子一看,蛇还好端端的在里头,我就可以好好的睡觉。我只管一天照三餐好好的喂养这个毒蛇,到时候献给朝廷,我就可以享用自己田里的收成,安度天年。就这样一年不过冒两次生命危险,比起我那些被赋税逼死的邻居,可要幸福多了。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被毒蛇咬死了,也已经比我的邻居安安稳稳的多活了好几年了,我哪还敢讨厌捕蛇这份工作啊。
柳宗元听了这番话,心里真是感慨万千,也因此他终于了解到孔子所说的“苛政猛于虎也”。可不是吗?朝廷对百姓的横征暴敛,比毒蛇还要毒啊。这时候在朝廷当官的人,如果还不知道重德,那就真的要彻底的失了民心,亡了天下了。
《捕蛇者说》原文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足宛]、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
有蒋氏者,专其利三世矣。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二年,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余悲之,且曰:「若毒之乎?余将告于莅事者,更若役,复若赋,则如何?」蒋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将哀而生之乎?则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也。向吾不为斯役,则久已病矣。自吾氏三世居是乡,积于今六十岁矣。而乡邻之生日蹙,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饿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曩与吾祖居者,今其室十无一焉。与吾父居者,今其室十无二三焉。与吾居十二年者,今其室十无四五焉。非死即徙尔,而吾以捕蛇独存。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吾恂恂而起,视其缶,而吾蛇尚存,则弛然而卧。谨食之,时而献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则熙熙而乐,岂若吾乡邻之旦旦有是哉。今虽死乎此,比吾乡邻之死则已后矣,又安敢毒耶?」
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