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20年09月17日】
羊倌爷爷不是我本家,因和我爷爷同辈,我叫他一声爷爷。村里人叫他瘸腿羊倌。
羊倌爷爷的腿是“抓计划生育的”砸坏的。据说,北京用坦克压大学生那年,抓计划生育的到村里抢东西、砸锅、牵牛,逼着怀二胎的媳妇们去引产。羊倌爷爷家儿媳快要生了,儿子媳妇逃走了,抓计划生育的找老人算账,嚷着“宁要家破,不要国亡”,要抄家。羊倌爷爷哀求说:“国家嫌人口多养活不起,我去死,省下粮食养孩子,孩子成人了就能干活、建设国家,成吗?”
抓计划生育的推开他,让早雇好的愣头青上房揭瓦。羊倌爷爷跪在墙边,求别扒屋。抓计划生育的弄来推土机推墙,羊倌爷爷躲不及被压在土坯下了。
妈妈说,看到那惨样,吓的她直念叨老天保佑头胎生个小子。多生个孩子政府就叫谁家破人亡,她可不敢要二胎。
羊倌爷爷被乡亲救出来,没钱住院,打上石膏就回家了。成了瘸子干不了农活,只好放羊。
一年夏天,我正和小伙伴和泥玩。羊倌爷爷赶着羊过来,看着我的脸说:“小子,你长大要当博士的,可不敢总惦记和尿泥。”小伙伴们立即起哄叫我“博士”,弄的我很不好意思。上了学,特别是知道“博士是什么东西”之后,我更有意躲着羊倌爷爷,怕他见面就叫我“博士”。高考后,我常在藕池边闲逛。一天,正走着,羊倌爷爷赶着羊来了,我转身就走,想躲开他。
“赵飞,等等哎!”羊倌爷爷喊我。
农村普及电视后,我们这一代名字多是爸妈从电视中学来的。出于礼貌,我只好站下等他,客气的打招呼。
“考咋样?应该是个好分。”羊倌爷爷边问边关上他肩上挎的收音机。
“还没出分呢,不知道。”
“应该不错,准备学啥?”
“如果分够,学建筑,好给家挣钱。”
“学建筑啊?听着挺好,这碗饭吃不长啊——你学研究活物的专业,准有出息。”
好笑!亏他还用“专业”这个词,连个专业名字都说不上来。我爸妈都不管我报什么专业,一个羊倌,竟来给我出主意!
“等分出来再说吧,不耽误您放羊了。”我扭头走开了。
“等地上盖满房子,就得全散架子——”羊倌爷爷拖着腔唱上了。
分数出来,比预估还高十几分。报知名大学的建筑学院,感觉很有把握。不幸的是,当年建筑专业热门,我被调剂到生物专业。爸爸打工累死累活,工钱低还常被老板拖欠;妈妈种地,粮食吃不完,拿出去卖又不值钱。复读,还是算了吧。因为考上“名牌”,村里人都来祝贺。羊倌爷爷拿来两瓶酒,说:“一瓶拿去给你爷爷上坟,不能忘了祖宗;一瓶欢送宴上喝,成人了,喝了酒就是爷们了。”
上大学后,大二开始跟老师做课题,假期要做实验。考研后,硕博连读期间到美国访学,因此我几年来很少回家。和爸妈通电话,他们说:老羊倌奇了,羊羔揣在肚子里,就能知道公母。我一笑了之:村里的人爱弄玄。
今年一月中旬,我完成毕业论文,等答辩通过就博士毕业了。因为大年初二外公过70大寿,我决定回家过年。到家第二天,新冠肺炎爆发,全国封城封村,我被封在老家了。
村支书指挥用棍棒、铁丝把村子围起来,只留一个入村的路口,每天派人站岗。村里能打工的男人多数到外打工,很多年轻些的夫妇也都出去打工,他们大概不愿意经历拥挤的春运,过年也不回家;从湖北回来的,又被镇上拉去集中隔离——因此,平时被戏称为“993861部队”(指只剩老人、妇女、儿童)的村里,走的动男人都要轮流站岗。我当然也不例外。
到值班的地方一看,路口被挖土机挖了一个大壕沟。值班两人一组:一人管量体温,一人管填表登记。村支书在大喇叭里吆喝:“疫情严重,不准走亲拜年、不准村内串门,谁不听停水断电!围墙已安电网,偷来的电死不管……” 附近的村子也在吆喝,嘈杂粗野。大半天没有人来,感觉无聊,我缩在椅子上快睡着了。
“羊倌,赶羊出来干啥?快回去!”大喇叭里忽然大喊,吓人一跳。(村村安监控,村支书从家里就能看到全村人行动。)不一会儿,大喇叭里传来噪音,稀哩呼噜响了半天,村支书又开始吆喝起来。
换班回家吃饭,妈妈说羊倌爷爷和村支书吵架了。支书不让出村放羊,羊倌爷爷说等家里的干草吃完了,就把羊赶他们家。不到一个月,羊倌爷爷家的草全吃光了。现在农村搞秸秆还田,不养牛羊的人家都不留秸杆,借不到可以给羊吃的东西。羊饿的咩咩叫,羊倌爷爷急了,一大早就把羊赶到支书家院子里。村支书没办法,立即打电话“向上级请示”,最后“特批”出村,但放羊必须在站岗的人看见的范围,不能乱跑。
这天该我“值班”。羊倌爷爷先用三轮拉来一副旧门板,我帮他搭在壕沟上。把羊赶上门板之前,我还担心羊不敢走,没想到羊不知道害怕,乖乖“过桥”就跑向野草了。羊倌爷爷把羊归拢了一下,就折回来和我聊天。
他问:“我这有3只母羊怀羔了,博士看看,哪只怀了双胎,怀的公还是母?”我笑起来:“这哪能看出来,除非去做B超。”
“哈哈,你研究生物的博士,留过洋的,羊怀什么羔子还看不出来。”
我心里说“岂有此理”,反问:“您能看出来吗?”
羊倌爷爷笑起来:“能啊。有两只怀双胞胎的:一只都是公羊;一只一公一母;怀单胎的那个是只公羔子。”
“真的吗?您怎么知道?”
“不信,我们打赌。”羊倌爷爷说,“要是你开学走了,我使手机录下来给你看。”
“好吧。那赌什么呢?”
“你输了,明年再回来过年。”
“好,那您输了呢?”
“我输了,这群羊的头茬毛(卖的)钱都给咱村小学买电暖器、交电费。这几年天气反常,冬天太冷。”
傍晚“收羊”的时候,羊倌爷爷当面给3只怀孕的羊做了标记,从一个小本子上扯写着他猜测结果的纸,交给我保管。
挨到三月,学校还不让返校,乡下信号不好,网络不方便,我无所事事,天天盼时间过的快些,和羊倌爷爷打赌的事也没放心上。
那天我正吃晚饭,羊倌爷爷打电话喊我快去他家,有一只羊要生了,要我亲眼见证。别看学了近10年生物,我还没见过动物生产。处于好奇,我丢下饭碗就跑到羊倌爷爷家。
羊羔还没出生。我看看标记,是那只“怀两只公羊的”。
羊倌爷爷“哄”着母羊喝了半盆豆粉水,过一会儿,第一只羊羔生下来了,是只公的;第二只生下来,也是公羊。羊倌爷爷一边收拾着小羊羔,一边问:“咋样,我看的不错吧?”我点点头,心想他还蒙对了。
过了半个来月,另外两只母羊也生了,结果和羊倌爷爷标记的一模一样。
我输了。
第三只母羊生完后,我问羊倌爷爷:“您怎么看的?有什么窍门?”
“哪有窍门——我自己也纳闷,看人生男生女还不行,就会看羊。”
羊倌爷爷拿出那个小本子,“你看看,这几年‘看’羊和生羊的比照,都准着呢。”
我翻着小本子,想:放羊时间长了,依靠触摸判断单胎还是多胎倒有可能,可是隔着羊毛等多层组织,怎么看见羊胎性别呢?
“您这本事,可以上电视了。”我由衷佩服。
“不凑那热闹,我早看透了,人有了本事,当官的怕啊。法轮功李大师本事大,政府容不下啊!”
“你怎么知道的?”
“就我亲姨,瘫了,死又死不了,活受罪。那年表哥听说李大师到咱省城办班,听听课就能治病,从我这借了点钱,带老太上去碰运气。
“到那一打听,听课得花40块钱买票。别的气功师都大几百的要钱,李大师讲9天课40块钱,按说不多。表哥没钱,就买了一张票。他背着老太去听课,人家也没让补票。
“表哥没买票不好意思占座位,放下病人,自觉坐门外台阶上听。下课他正想等别人都出来再去背老太,被拍了下肩膀吓一跳,回头一看:老太自己走出来了!
“9天后娘俩从省城回来,他们全村都轰动了,大人孩子追着我姨,院子都挤满了人。”
“真的吗?”
“真的。我姨腿好了啥活也干,以前儿媳嫌她也不计较,和我表嫂处的跟娘俩似的。她正忙完就到街上、村里教人炼功。我这伤腿,下雨阴天就疼,她教给我念“法轮大法好,真善忍好”,腿还真不疼了。要不是江泽民下令不让炼,抓人打人,我早炼上了。”
“你在外上学不知道,怀孕的都抓,也有全家都抓起来的!抓了往死里折磨,还侮辱妇女。我姨被活活打死了。
“可怜我表哥,不知道咋弄死的,连个囫囵尸首也没留下,肚子里内脏都被掏走了,说是解剖尸体化验去了。人死了还化验什么呢?后来听说是心肝肺被活活扒出来拿去卖钱了,移植给别人了。”羊倌爷爷泣不成声。
“太恐怖了,不可能,哪有这么野蛮的事?”我不敢相信。
“表哥活着的时候,十里八乡都说是好人哪,不明不白就给整死了。”羊倌爷爷老伴儿抹着泪说。
邻村有人因为炼法轮功被抓监狱、被弄死的事,我听妈妈说过,但没想到人死的这么惨,只好说:“别难过了,去看看小羊羔吧。”然后搭讪着回家了。
这个夜晚,我失眠了。
在美国时,看到过关于中国活摘法轮功学员器官的资料,第一反应是太恐怖、太血腥,不可能。羊倌爷爷说的,难道就是印证?如果这是真的,这个政府与恶魔有何区别?突然想到学术论文中,中国器官移植成功数量之大、配型周期之短,浑身不由一激灵:这些器官供体从何而来?!
另一个问题也让我不能安睡:自认为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有一定的科技知识,对世界认识非常理性,也一直相信科学是认识世界的最好办法。而一个半文盲羊倌能“看”清羊的怀孕情况,我却不能——看来科技不一定是认识世界的最好方式。
身边有不同族裔的高科技工作者、名教授学炼法轮功,曾认为他们为缓解高难度、高强度的科研压力。如今看来,他们说“找到了生命的目标”、“明白了人生意义”时,并不只是精神安慰。这些世界顶级的科技大咖,会轻易盲从吗?爱因斯坦和牛顿为什么最后走向宗教?也许他们早已看到了科学的局限?看来宗教并不只是精神寄托,从生物学角度看,神不也是一种生命存在吗?我们看不见的微生物很多,但我们从学术角度承认它们存在;我们看不见神,为什么就可以否定神的存在呢?这跟人类看不见细菌时不承认细菌又有什么两样?!
我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浅陋。在国内,不止一次遇到人跟我说“天灭中共”、“三退报平安”、“天安门伪火”之类的话,我都置之不理,认为是反党、不爱国、迷信。只听信所谓党媒、国家喉舌的宣传而不去换个角度看待其他渠道的信息,是不是盲从呢?
羊倌爷爷一个村夫,尚且懂得“眼见为实”。而我却盲目听信喉舌宣传,思想中先入为主,不懂去辨析,不去思考。亏我还是生物学博士,总相信实验和数据呢?
一直感恩导师给了我宝贵的知识和机会,这个夜晚,我不由的感激名不见经传的羊倌爷爷,这倒不只是钦佩他的“奇能”,是他的话语,引发我思考,让我对这个世界、对科学、对宗教似乎有了重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