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04年05月04日】
M小城古香古色,颇有历史。
城南,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河畔翠柳成行,阡陌交通,河面天光云影,飞燕急掠。浪花拍打的岸边,缓缓的坡度、细细的沙,萋萋的草,黄黄的花,还有,那沉睡百年的石磨,似乎诉说岁月的沧桑;半埋半露的石磙,似乎追忆风光的年华 …… ,那石猴,那石猪,那石羊,还有那,留着“民国初年”模糊字样的石碑,和雕龙刻凤的石桌 ……,它们的摆放那么的随意,它们的位置那么的井然,它们的姿态那么的自然,它们的距离那么的合理,它们的存在那么的必然。它们目睹了世态的炎凉,它们记录了人世的辛酸,它们唤起了无数的追忆。多少年来,这里都是,老人们谈古论今的沙龙,青年男女幽会的首选地,天真儿童尽情欢乐的天堂。
三十年前的M城,布局井然,高大、宽阔的青砖瓦房随处可见。可是随着历史的“发展”,一座座遮挡蓝天,朝向东扭西斜的、白白的刺眼的住宅楼,胡乱的拔地而起。窄窄的、尘土飞扬的水泥路面四通八达,很快小城古韵荡然无存。人们的话题中,没有了“从前”、“在早”的字眼,人们的生活失去了往日的幽闲和恬静,人们的目光失去了信任,人们的面庞失去了平和,取而代之的是:彼此怀疑的目光,个个匆忙的身影,人人焦虑的面容,时刻盘算的大脑,句句带钱的谈吐。
那宁静的小河边啊,被“三驴子”给承包了三十年,成了“迪斯乐园”的一隅,从此,那些百余年的石迹,从早到晚的整天的泡在了“的士高”的魔鬼音乐里,不得片刻安宁。过去的孩子们,可以在上面随意躺卧、自由骑上爬下的可爱的石头,现在都成了收费摄影的摇钱树。如今的孩子们,牵着大人的手,望着那些可爱的石头,露出馋馋的眼神。
邻河边附近有条胡同,叫磨房胡同,是一条小小的死胡同,胡同口有两棵参天的百年古榆,是省级保护树,树下残破的青砖围墙内,残垣碎瓦中,有一个青砖的小小破庙,周围齐腰高的杂草茂盛着,断墙缝里努力的挤出小榆树,无人修剪的疯长着。也许由于老树的缘故,可能由于破庙的晦气,这里没有被开发地皮的款爷们相中,所以磨房胡同还是显得非常的“落后和贫穷”,同时也是现代喧闹社会的一个宁静的绿洲,虽然偶尔也能袅袅的飘来“的士高”的狂噪,但是那并没有破坏这里特有的“原始”气氛。青砖平房,红砖烟筒,榆树围墙,木板栅栏,碎石小路,恬静的菜园,悠悠的蝴蝶,门口的黄狗,悠闲的鹅,咯咯的鸭。只是高高的直立着,蜘蛛网一样的几个圆圆的电视天线,标志着这里并没有被时代抛弃。
墙外的树下,一个石磨平卧着,两个石磙横躺着,岁月沧桑,一任风吹雨淋着。石磨周围的大树荫下,常常集聚闲散的老者。有退休的老局长,有歇网的老渔翁,有挂锄的老农民,有赋闲的老工人,有当年的老艺人,有国高的老学究,还有当年闻名的老货郎,有老头,还有老太太。他们的话题,上到民族兴衰,唐僧周瑜;下到母猪公鸡,柴米油盐,无所不包,无所不及。兴起时,楚河汉界的厮杀一场,然后大家说着、笑着、争论着,扬长而去。自从河边被“迪斯乐园”包下了,许多老人就往这里聚。
当然,他们谈论最多的,可能还是这个胡同周围的张老三、李老四。
不用远说,就建国以来,磨房胡同出了三个名人,他们是:三驴子,四斜楞和二犟眼子。他们是五六十年代的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如今他们的境遇大相径庭。
这不,这两天石磨旁大家在议论四斜楞。
“听说他又被抓起来了?这回因为啥呀?”
“喝多了,帮朋友打抱不平,动刀了。”这个说。
“伤着了吗?”
“你看他那样吧,平时走路都里倒歪斜的,喝点酒更脚底下没根儿了,还能捅着人?”
“不还得在里面呆几个月啊?”
“正经得呆几个月哪。老婆说这回不管了,结婚这么多年,光托人送礼的钱就能买套楼了。”
“咳,从小就不省心哪,他妈临死惦记的就是他。”
“去年那次因为啥了?”
“花50元钱嫖小姐。”
“咳,听着都让人臊的慌。孩子都那么大了,没正经的,还干那事。家里那么穷,也不知犯愁。”
“臊的慌?这社会象咱们那年代哪?性自由啦!”
“唉,完啦,这社会完啦。”
“从小就是个小流氓。这一辈子没改,老婆也跟着遭罪。真是作孽呀”。
“蹲监狱象住姥姥家一样,初一不去,十五早早的。”
四斜楞就是四斜楞,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匹夫之勇。心软的人提到他,还带丝怜悯。多数人提到他,都是几分鄙视,甚至无名的愤恨。不过还有几分怕意。怕一旦他出来后知道了,产生报复心理。所以,大家议论的声音比较低,一起议论时的人数往往不超过三个。
这个三驴子嘛,好生了得。钱多,车多,房子多,老婆多,孩子多,官司也多。一来他是本城最大的暴发户,自然新闻多,二来他在磨房胡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不会有人给传递信息。不像四斜楞,家还住在磨房胡同。
所以大家议论最多的是三驴子。
“听说三驴子的二老婆又生了个丫头,是真的吗?”
“咋不是哪,是真的。三驴子特意在泰国旅游时,买项链送给二奶,犒赏她生孩子有功。”这个老太太的侄子是给三驴子开车的,所以消息灵通。
“孩子生下来就请好了奶妈子,说是这样女的能保持身条。”
“啧啧,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鬼推磨?何止鬼推磨。你记得不?前年三驴子的大儿子贪上人命官司,人家三十万摆平了,他大儿子不是还照样经营大酒店嘛。”
“那没辙,人家省里有人。没听说嘛,三驴子和县长称兄道弟的,整天和公安局长打麻将。你能比得起吗?”
“听说这回三驴子把那个早市、夜市都承包了?大街自由市场,自发市场,怎么能让个人承包哪?这不是胡来嘛。”
“包了,都快一个星期了,你才听说啊。早市上抢农民的秤,最后秤杆子给撅了,就因为四块钱的税。告都没处告。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
“那缴税向国家缴,也不能缴给个人哪。”
“国家税务局收不上来,就把这个露天市场包给个人了。他就雇了一帮打手,谁还敢赖税呀?”
这些街坊老太太、老头的谈吐自然没什么“品位”,虽然也说的都是真人实事,但免不了家常理短的。除了羡慕、抱怨之外,自然含有几分妒嫉。
王局长要是和郑老师,董主任碰在一起的时候,听听人家那谈吐,那真是,那才叫‘品位’。
“嘿,今天老白毛到的早啊。”带着公鸭嗓的郑老师老远就开腔了。郑老师是当年国高高才生,退休前是本县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中文很好,教过历史。
这些老人都本乡本土的相处几十年,年轻时就彼此说笑逗乐,如今退休就更不称呼大名了,都以外号称道。
白头老人是前文化局王局长,文革前毕业的大学生,脑子里有东西,曾经是老县长的智囊人物,过去县里出名的笔杆子,今天他先到的。
“瘦猴怎么今天没带孙子来呀?”
“礼拜天,他爹妈领他河边游泳去了。”瘦瘦的郑老师答道。
“董胖子咋还没来呀?”王局长问。
“今天老"??uai)起来的晚,可能刚吃完饭吧,来时我给他挂电话了。”郑老师一边放好马扎坐下,一边说。
“咳。说曹操曹操到,来了。”王局长指着远处。
花白头发的一个胖老头骑着自行车晃悠悠的在移近。
“老"?道亮耍渴帐八?!蓖蹙殖せ故抢显兜木涂?诹恕?p>胖老头也不搭话,直到把自行车放好,才说。
“昨晚老伴老寒腿又犯了,半宿没睡觉,今天起来晚了。”胖老头董主任喘着粗气,从车子上取下马扎边回答。然后接着问。
“老王,孩子怎么样?研究生考上没?”
“咳,别提了。出奇迹了。”
“怎么了?”
“你们说怎么着,我前天去见孩子的导师,听说是咱们M城的老乡嘛,我就想去看看。你说是谁呀?猜都猜不着。”
“是谁?”
“就是这个胡同当年考出去的那个二犟眼子。张克领!”
“噢?他现在在那儿?”
“省社科院,马列室,搞政策研究哪。已经是研究员了,有资格带研究生了。”
“可一下碰到知音了,没好好唠唠?”郑老师问。
“咋没唠哇,唠了一下午。”
“xx党还有救吗?他有方子吗?”坐在墙根的董主任问。
“他们也犯糊涂。看到当前的社会腐败,他们也说,马列的经是好经,都是和尚把它念歪了。”
“你还犟,这个经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我还是那句话,当年世界格局就象对比试验一样,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怎么样?这红花怎么都变成兰花了哪?剩下这两朵也带死不活的,变得红不红绿不绿的,成了四不象了。”
董主任用肯定的口气说。他目睹过三反五反、大跃进,搞过社教、四清运动,搞过水利。改革开放后任开发区主任,也是文革前老大学生,人很直爽。
半天没吭声的郑老师一旁接过话。
“是很失望、很难受啊,老王。这个信仰了一辈子的东西,原来是个坑国害民的玩意,能好受吗?”郑老师半开玩笑的口吻。
三个老头这个话题不知争论几年了,董主任、郑老师是一伙。王局长独撑大旗迎战。仗着他理论水平有一套,往往他们说不过他。但是,毕竟是少数派,势单力薄。
“那你们说,马克思的辩证法多精辟呀,那唯物论不实际吗?科学社会主义没搞好,那不是后来的人没有把经念好吗?”王局长又是似乎委屈的激动的说。
“我就犟不过你。你说,一个念不好,两个念不好,那半个世界的人还都念不好吗?”郑老师不紧不慢的说着,顺帆布挎包里掏出一个大玻璃瓶,里面浓浓的茶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拉一拉汗衫的领子。
“不管怎么说,教人斗争就不是好东西。你看看,现在的中国人,哪个还忠,哪个还孝。整个礼仪之邦都毁了,现在的孩子,还有养老的吗?”郑老师放下茶杯,补充道。
“时代发展了嘛,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王局长转过脸说。
“现在大家生活和三十年前能比吗?那时吃顿大米饭不得过年过节呀?”他还是理直气壮的接着说。
“你不能这么说。战后的日本是废墟一样,资源还贫乏,人家现在怎么样?比你大陆强百套!”董主任一旁说。
“你呀,我说重点,你这是叛国。”显然王局长声音提高了。
“你呀。”
胖老头笑着低下头,停顿一下抬头接着笑着说。
“你可放下那一套吧。那四清、社教我亲自参加过,三反五反我也见识过。那批判你,整着你,还得逼着你认错。你想辩解?半句都不行,打死你!说抄你家象玩儿一样。你得承认整的有理,自己该整。得哭着写检讨,不哭着写都不算过关。说你卖国就是卖国,说你反革命就是反革命。那就是没人权,不止是没有人权,就是没有人性。孩子批判老子必须发自内心,必须义愤填膺。老婆和你离婚划清界线,说是革命行动,是听党召唤,是走光明大道。那真是妻离子散。离婚后怎么着,不到半年,老婆寻思过味了,哭得死去活来,再找到老公,老公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孤儿寡母就剩哭了。今天刚刚唱完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明天党就把你关進牛棚,阶级同志就开始对你批、斗、打。搞得你都不知谁亲了,整个人的思想都崩溃了、混乱了。那时候,不是今天左了,就是明天右了,整的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就中庸吧,中庸也不行,那是四旧,那就中立吧,中立也不行,那是老好人。那时的运动啊,一波接一波,每个人都得跟着运动去运动,说不定那天,就把自己运动进去了。人哪,个个提心吊胆的。”
胖老头说完,也拿出自带的玻璃瓶子喝了一口茶。
“咳,你不知道哇,资本家生产的假货使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受到威胁,那时官商勾结,偷税漏税已见端倪,你不搞个运动能肃清资产阶级流毒骂?世界局势风云突变,为了反修防修,不四清、不社教能行吗?老董啊,你也是老党员了,认识得跟上啊。”
王局长似乎语重心长的说。
“我不这么看,搞运动啊,其中受冤屈的人太多了,最后把人心搞皮了,搞散了。为什么不用法制来解决哪?什么资本主义、修正主义的,搞了一圈不还是提倡私有化了?这个运动啊,可坑苦人喽。”
董主任摇着脑袋痛心的道。
“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新中国。前進的路上走点弯路是必然的,这也符合辩证法,符合认识论嘛,为什么就揪住一点错误不放呢?总得向前看嘛。你也是老党员,不能这么思想落后啊。”王局长态度和缓多了。
“老王啊,不知是咱们谁思想落后。睁眼看看吧,现在贪污的几个不是党员哪?官越大贪得越多。我也不是不爱国,我也不是反党,就说这个事儿。你比方,过去解放前斗争的时候,我家的炕席都被抢走了,炕沿都被斗去了,墙上钉子都被拔走了,家里一粒米都没了,我二姐领着我哥去要饭。那时我们有钱是我们自家攒下的,我们贪谁的了?我们抢谁的没有?那时斗完了你,抢完了你,你得说该抢,该斗,我剥削别人了,我这是活该。可如今呢?贪得脑满肠肥,堆金如山,可是他说他是你的仆人,而你这个主人得下岗。什么xx代表,我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选它当代表了,我的利益怎么就被人家强硬的代表了呢?逼着你每天学习xx代表,还得说这个代表真好。这不流氓嘛?不只是流氓,简直是大流氓,超级流氓,比流氓还流氓。”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简直是反党,反动!”显然老王已经非常动气了,说话不只音调高了,甚至有些结巴了。
今天三位老头的谈话,确实有些不愉快,大家打住了话题,怏怏的半天没话。最后还是董主任开口了。
“你说咱们这是干啥哪?吵的和真事儿似的。有啥用啊?”
于是,气氛缓和了,微笑再次浮现。笑声又响起了。
老榆树下,“将,将军。哈 哈 哈 ……,完了,你完了!这下你完了。”
听这声音,看那表情,高兴的跟孩子似的。
杀呀,将啊,胜啊,负啊,喜呀,忧啊,那个投入劲儿,争疆夺帅,玩的跟真事儿似的。
三伏天,万里无云,大清早太阳就毒辣辣的撒下热浪。人们懒得干活,懒得动弹。河边游泳、树荫纳凉自然成了人们的首选。
“喂,老刘头,这两天胡同里经常出入的那个丫头,是谁家来的亲戚?”老货郎子问。
“不大清楚,好像是二毛子家的。”
“啊,那啥,那是二毛子媳妇的侄女,省城二犟眼子家的大闺女。”一位老婆婆接过话茬答道。
“好像来有十来天了,啥单位呀,这么宽松。”
“咱哪知道哇,看样子好像念书的学生。”
“看看吧,这是啥玩意。”又一个着装朴素的老者慢悠悠的走来。手里拿了几张传单。
“噢?法轮功的。”一旁的老头接过传单叫道。
于是,大家纷纷捧着传单,或眯着眼睛,或掏出花镜吃力的看着。一时老榆树下静了下来。
“咳,你别说,这上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就是炼功的人多了,不见得是为了夺权。”
“各说各的理呗。你就是好,国家不让炼就别炼了,胳膊能拧过大腿吗?。xx党跟谁讲过理。”
“这玩意我看也是太玄了,锻炼身体就是锻炼身体,谁成佛了?”
“干啥哪?老头子。别瞎说,你不信也别瞎说。嘴下留德呀,你没听过去人讲,三尺头上有神灵嘛。”
“唉,你看这上说,炼法轮功戒了烟,忌了酒,还把糖尿病,气管炎炼好了,看来这功法还真不错。”
从此,大榆树下,法轮功的话题多了起来。而这些老者,总能隔三差五的拣到法轮功的传单,甚至还有拣到光盘的。
王局长给小儿子挂电话时,顺便问起张克领的家庭情况,儿子王威说不清楚,因为现在还在西山大学读基础课,和导师联系少,作论文时才能接触的比较多。王局长听说张克领的闺女在磨房胡同住了一个多月了,所以心里好奇,就此顺便打听儿子。
有时张克领那女儿从大榆树下路过,王局长细细端详,这孩子长的还真象张克领,特别那眼睛象。身材苗条,水灵灵的,落落大方的举止,有文化气质。不过为什么她不上学也不工作哪?在姨家住了这么久哪?
好奇心终于使他开口了。
一天那女孩从树下路过,王局长搭话道。
“姑娘,你是张克领的女儿吧?”
“是啊,你认识我爸爸?”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笑眯眯的答道,深深的酒窝招人喜欢。
“啊,是这样。”王局长一边说,一边起身走了过来。
“我和你爸爸从小念一个小学,他比我小。你就叫我王叔叔吧”。
“啊,王叔叔好。我叫张梅。”
“你好,你好。啊,孩子念书哪,还是工作了?”
“念书哪。”
“这是放假了?”
“不是。”
张梅环视一下周围的人,顿了一下说,
“王叔叔如果现在有时间,咱们转一转多说几句吧。”
“好好好,我时间有的是,退休了,整天闲着。要不到我家坐坐吧。”
“那好吧。”
王局长家在县委家属楼。面积120多平方米,宽敞明亮,采光很好。老伴看来人了,也不多问,趴老头耳边嘀咕两句,转身進厨房了。
王局长端来瓜子,糖果。于是大家坐下。
“王叔叔,我是修炼法轮功的。”张梅开口道。
王局长吃惊的表情。
“王叔叔,我因为坚持信仰被迫休学了。不然我现在在读研究生第二年了。王叔叔,你一定听说过法轮功吧?”
停了一会儿,王局长慨然开口。
“孩子,政治这东西残酷啊。咱们最好别去涉入它,女孩家做做学问不挺好嘛。”
“王叔叔,我们不参与政治啊,我们只是修炼而已。身体好,道德还能提升,说白了是信仰而已。”
“信仰什么啊,信仰共产主义不挺好嘛。要知道信仰也是为政治服务的呀。”
张梅乐了。
“王叔叔,你是无神论者,我就不和你谈信仰了。但是宪法说了,信仰是人的自由,所以我为了争取自己的信仰自由是没有错的”。
“人权哪,基本人权就是生存权力。信仰要服从政治,要和中央保持一致。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学历史的。”
“这不得了嘛。你应该明白的,哪个政权不都是维护自己的权力嘛。所以,你们老说什么冤哪、冤哪。你们应该为国家考虑嘛。你再说不参与政治,实际上也离不开政治,这个世界上哪件事情能不涉及政治啊。”
张梅看这话没法谈了,于是把话题岔开了。聊聊家常啊,工作啊,人生啊什么的。
吃饭时,王局长饶有兴趣的谈起孩提时代的旧事,好生感慨。看到张梅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她父亲的小弟子,所以也就没提此事,也许想来日方长吧。
张梅从王局长家出来,径直回到二姨家。本来准备顺便到百货买块香皂和洗发香波的。可是中间就忘了,于是不自觉的就走了回来。二姨家的大花狗不再见到自己狂吠了,而是远远的站着看着自己,眯着眼睛,晃动尾巴,作出友好的表示。
二姨家两个孩子都结婚了,出去过了。三间房子只剩下老两口。张梅来了,自己住在西屋。虽然房子很有历史了,青砖厚墙的,那个大柁比电线杆粗过两三倍。可是二姨是个利索的人,屋里的砖地扫得、擦的很干净,几件旧家具一尘不染的;二姨夫也勤快,院子收拾利利索索的。房前的菜园种类齐全,红花黄花的盛开着,屋后的果树十分茂盛,李子桃子的挂满枝头。说实在的,这样的居住环境是真可人。
张梅坐在炕上,脑海不停的回想着王叔叔说的。不由使她联想起了爸爸。
那还是在大学期间,自己刚刚得法,回家说给爸爸、妈妈,妈妈不置可否,爸爸则说:业余爱好嘛,锻炼锻炼身体而已,搞迷信就过分了,别和那些老头老太太瞎掺和,涉及政治就越格了,你是大学生啊,有知识的人了。自己还想和爸爸解释什么,可是他转身到书房去了,说最近自己在忙着写东西,写一篇关于重新认识剩余价值理论的论文。
这些长辈的思想怎么都这么僵化啊,没想到王叔叔和爸爸的思维同出一辙。
爸爸常常给某省长,某市长搞“策划”。有时是领导派秘书来家里探讨,偶尔领导也屈尊自家寒舍,亲自来切磋,当然,更多时候是在工作单位里。特别是读高中那个阶段,这种情况很多。
屋里屋外,饭前饭后的常常听到爸爸略微得意的贩弄自己的那些东西。什么革命行动必须以革命理论为指导,舆论宣传是克敌制胜的法宝等等。
那还是面临高考前,记得一次晚饭后,爸爸得知自己考的成绩第一次全班第一,非常高兴,为女儿策划蓝图啊,为女儿讲安身立命的道理呀等等。一口一个政治玄奥,一口一个政治家伟大,一口一个政治神秘等等,把自己听得玄玄乎乎的。爸爸嘱咐自己千万学好马克思理论,还说西方总统都在研究马克思理论等等,听的自己懵懵懂懂的。但是知道爸爸是为自己好。
可是,上大学后,有时间读了一些东西,原来马克思并不象爸爸所言,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据说美国总统曾经研究过《孙子兵法》,对马克思并不以为然。在西方,虔诚的教徒没有推崇马克思的。而西方人拥有信仰的又占有很大比例。某些人研究他,可能也是出于学术需要,因为毕竟世界上曾经被马克思的东西搞得天翻地覆。
一次在沙龙,听到两个历史系博士议论毛泽东和蒋介石,他们说毛泽东一生战无不胜的关键在于舆论宣传。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好的说成坏的,只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前十年他根据需要可以把某人树成偶像,后十年根据需要可以把那个偶像批判成牛鬼蛇神。而最要紧的是,还能使那么多人相信他是对的。他的高明之处在于,可以使整人的人和被整的人都认为毛主席是对的,唯一的正确就是永远忠于毛主席。
而蒋介石在这方面则逊色的不知几千倍了。半个多世纪整个在中国人心中就是反动的代言人,压迫中国人的大坏蛋。在革命期间要推翻他,在革命胜利后,要一直骂着他。什么台儿庄战役,入缅作战等等,在大陆人心中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这段历史。
当时张梅听了这些,一方面觉得茅塞顿开,一方面还心里不太是滋味。茅塞顿开是因为这些有知识的大哥哥,大姐姐说的完全是事实;心里不是滋味是因为自己多年在头脑中形成的观念受到了冲击,特别是自己心目中永远正确的爸爸所一贯称道的东西象一个没有什么价值的旧罐头瓶子一样被随意的丢在石头上而摔得粉碎,自己的情感有些难以接受。
那是在修炼之前,修炼后师父告诉修炼人不参与政治,所以自己从此不怎么去沙龙了。
自从大法遭到非法镇压,自己的心就没有愉快过。而爸爸却苦口婆心的劝导自己放弃信仰,甚至以武力威胁。使自己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最深爱自己的爸爸,原来更深爱的是政治。自己为大法鸣冤以后,一段时间爸爸苍老了许多,言语少了许多,白头发迅速增加了许多,还和妈妈经常吵架。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宇宙真理洒向人间,人们应该激动,应该感恩,应该洒泪相庆,怎么会这样啊?一时间她不解。
张梅思绪翩翩,目光凝滞。屋檐下的燕子飞来飞去,唧唧喳喳的,而自己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是啊,可恶的造谣宣传毒害了那么多人,甚至自己身边的亲人。可是他们的思想那么的顽固,那么的僵化,那么的不近情理,根本不听解释。大法不参与政治啊,大法在教人修心象善,大法能使人康健啊,大法带给人类的是佛恩浩荡。这些他们为什么想都不想,看都不看?
讲清真象啊,依旧路途漫漫,大法弟子啊,伟大使命在肩。谨尊师父的教诲吧,正法的脚步啊,不能裹足不前,救度众生啊,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