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04年06月24日】
“节奏”(rythme)一词原来专属于音乐、舞蹈或诗歌的范畴,也叫“韵律”或“律动”。美学家发现,“节奏”其实不只是音乐等艺术所特有的性质,它涉及到艺术的共同美学原则。
那么“节奏”是什么呢?从宏观上来说,“节奏”似乎来源于宇宙不可知的运行法则,这个法则也灌注于所有生命的脉动之中,成为万物的一种生命现象。从天体的运行,四季周而复始的变化,日夜交替的现象中,我们观察到时间的周期性;从动物、植物、矿物等外形的比例、对称和重覆形式中,我们发现了造物的规律性。这些规律性的重覆表现,可说是一种最原始、最基本的节奏。
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心跳、呼吸、血液循环的各种生理周期,无不反映着大自然的规律节奏。我们的一举一动不也顺应着身体的对称形式而作出左右、往返、重覆的平衡动作吗?这也是节奏。而由规律动作相应发出的规律声响可能就成了音乐节奏的开端。由于感官的帮助──视觉、听觉和肌肉感觉,我们便能够体验到节奏的存在是那么自然、那么合乎我们生理和心理的需要。所以,在人类的各种艺术活动中,节奏感的表现几乎就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然而艺术之所以为艺术,是因为它结合了人的智慧与技巧,不断的累积经验,愈加成熟精致、丰富多变。所以在艺术作品中的节奏表现就要复杂许多。以音乐而言,音乐家不可能只满足于一种单一反复的声响,于是发展出各种节奏变化。从细部来看,音乐的节奏涉及了每个音的时间长短和音量变化;从整体来看,节奏包括了乐句的抑扬顿挫,速度的快慢,段落的切分等等。但是一般而言,不论音符再怎么丰富变化,音乐的整体节奏还是在一个固定的基本节奏的统合之中进行。这个基本节奏虽然像我们的呼吸、脉搏一样单调反复,但却源源不绝的维持着生命的律动。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听到音乐时,能够在丰富变化的旋律中掌握到这个基本节拍,或随之起舞,或击掌附和(打拍子)。
在西洋古典音乐的乐谱中,对节奏有明确的标记方法。在代表时间的五线谱中,音乐根据基本节拍均分为许多小节,不论其中音符长短比例如何变化,由于每小节的第一音为强拍[1] ,无形中就强调了基本节奏的规律性。一方面将复杂的节奏统合起来,一方面使得音乐在这生生不息的脉动推进下总是那么生机盎然。东方传统音乐虽然没有像西方音乐那样明确而统一的记谱方式[2] ,但音乐的节奏变化似乎更富弹性,音乐的自由律动更符合东方哲学中的虚实变化、动静自然消长、无固定终始的时间观。但节奏的基本原则是一样的。
在音乐的时间中,节奏表现在音符的疏密、进行速度、段落的抑扬顿挫、音量强弱的变化等等。而属于视觉感受的造形艺术,节奏的表现形式又是如何呢?艺术家们是怎样利用空间表现节奏感的?我们前面提到过,最简单的节奏是一种“规律性的反复”。以视觉艺术而言,这种原始而基本的节奏常常出现在手工艺的装饰图案中,如印花布、壁纸、花边等等。此外,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肢体的反复动作也可能形成作品中规律性的节奏,比如笔触的来回运动就是一例。
有些艺术家有意的借用音乐的节奏观念来丰富他们作品的内涵。他们认为空间本身也包含了时间的概念在其中[3] 。如果音乐的节奏是“时间中声音密度与强度的安排、分配”,那么视觉上的节奏就牵涉到“空间中形与色的安排”。以绘画而言,节奏取决于画面上各种形、色元素之间的安排:即各个造形的位置、面积大小、比例、密度、色调等等相互关系的经营考量,使其产生视觉的节奏效果。
因此有的艺术家或视觉设计师将画面上面积或长度的比例比拟为音乐中时间的长短比例,而将色彩调子的变化视为音符的声量强弱变化。为了强调节奏的规律性,画家们也常常利用造形的重覆形式:有间错排列的,有前后重叠的。于是这些造形和色彩在画面上随着画家的安排,互相应和、联结、衬托,对比…使观众的眼睛在流览画面时,接受到一连串视觉的刺激,时而紧密、时而舒缓;忽而徘徊、忽而停顿,有时凝重迟滞,有时轻盈顺畅……如此往返于不同节奏的抑扬顿挫之间,就像在音乐中感受一连串的音符的律动。
中国的书法也是一个充满节奏律动的艺术。运笔的轻重疾徐、墨色的浓淡枯润、笔划间的疏密错综,都是在表现一种最纯粹、却最丰富、自由的节奏。所以在现代艺术潮流中,一些西方人士发现了中国书法的抽象节奏之美,便从书法中吸收了某些特点,希望创造出新的艺术风貌,但是往往只流于表象,达不到中国书法的凝练和人文内涵。
不论人类生活与观念如何改变,艺术潮流如何起落更替,节奏以其源自于大自然的脉动,不会因为时代的兴衰而在艺术中消失。它使我们能经由艺术认识宇宙的法则,并溶于其中。它也将永远是人类艺术的共同语言。
注:
[1] 这是音乐节奏的基本原则。此外音乐家当然可以自由地为某些音符或乐句加上强弱变化,以增加音乐表现性。
[2] 西方数学式的计算节奏的方法并不一定适用于东方音乐。中国音乐中常有一种由慢渐快的节奏形式,便难以机械性的小节线来划分时间。
[3] 如康丁斯基说过:“长度就是时间。”克利认为:“空间也是种时间性的观念…每当一个点开始移动而成为线条时,时间的因子就在其中了。”库普卡则认为画面上的形色安排造成的是一种“印象时间”。事实上,希腊哲人亚理斯多德也曾经在其视觉理论中提出过类似看法:“物体的大小与观察的时间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