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中共铁蹄下的三代人(三)

张亦洁


【正见网2008年10月17日】

(二)

2004年秋,为了讲真相退党,我回到老家寻找几十年前的儿时伙伴,在长春我找到了文中提到的儿时的“林大地主”林XX 。这时,他已经是长春某国家重点大学的博士生导师。通过他汇集了在长春的同学。

一别三十多年,大家却已风霜掩面,白发上头,万千感慨。大家从上午聊到中午,饭后又聊到下午,从下午又聊到吃晚饭,晚饭后,大家仍不愿离去。几十年的岁月,无论怎样浓缩都道不尽那寒来暑往,沧海桑田一般的生命历程。大家都沉浸在往事中。不知谁提议,大家便开始唱歌,一支又一支童年的歌曲再一次掀开了儿时的记忆: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土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事情。那时候妈妈没有土地……汗水流在――地主火热的田野上……” 三十多年后,再唱起这首曾经使我心痛的歌时,记忆如小溪一样在心中流过。

忽然,我发现唱得十分投入的博导林XX,每每唱到“地主”两个字时便突然停顿,就象刹车一样嘎然而止。跳过这两个字后他又继续唱。当再一次唱到,“地主”时,他依旧停顿,跳过去再唱。

瞬间,儿时“林大地主”的叫声和往事一下涌入脑海,显见对“地主”这两个字眼他同样有着刻骨铭心的伤痛,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不能了脱吗?

我开玩笑地对他说:“林X,为什么不把‘地主’那两个字唱出来?唱出来!”

他突然睁大眼睛凝视着我们,……我仍旧笑着说:“唱出来吧!”

可是,他凝视的双眼突然溢满泪水,象当年一样垂下头……附近的几个同学听见了、看见了、也眼里闪着泪光,我懂得这童年的泪水!我轻轻地说:“唱出来就忘掉了!……”

人们常说,“时间能忘记一切,能抚平创伤。”事实并不然,几代屈辱,几十年磨难,一个幼小的心灵是难以承负的,不过被岁月尘封罢了,伤痕依旧。

作为一个博士生导师,近四十年都不能释怀,使那片阴霾驱散,令我黯然神伤。从四五年“土改”到七六年中国人整整斗了三十多年啊,焉能忘之!可人们刚刚吃了几天闲饭,便一九九九年中共狼烟再起,至今不散。

我痛彻地感到人类要改变!一定要改变!人类需要仁慈和友善!需要温暖和爱!大陆这块版图和整个人类就必定要充满暴力和杀戮吗?!不!这绝不是人类应有的状态!该结束了!

人不修炼,生命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感念再一次浮上心头,我万分的感恩,我得到了法轮大法!我幸运!我了却了博导了不却的一切恩恩怨怨,因为大法给予我生命的每一层次都赋予了全新的内涵。

歧视下的百分之零点三

家里的气氛不同以往,我们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期待。长兄高考后,便胸有成竹地在家等待张榜公布的日子。兄长报考的是“中国人大中文系” 。他所有的老师都对这个得意门生持一致的乐观态度,认为兄长被录取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兄长从考场下来的回忆对题,也明明白白地认定,考场发挥很正常,录取第一志愿是没问题的。

父母早已把长兄高考的长项弱点分析透彻,他们一直都在密切地关注这个家中长子,把他的高考当作大事,以期为我们树立榜样和信心。但是,他们同时都表现出出奇的理智和沉稳,不知是他们预感到什么,还是曾经沧海感到无法与命运抗争。

长兄考得好,他们并不喜形于色,似乎更感任重道远,越发鼓励我们几个百尺竿头更進一步。

父母说:“对你们六个,我们都将一视同仁,谁能考上大学,家里都将全力以赴供你们读到底,谁能读到哪儿,我们就供到哪儿,就怕你们没那份志气和抱负。读书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否则在未来的社会上你们无才无德,将无法立足。”

父母以苦读圣贤书,施仁义礼智信的教条, 给我们种下了传统严教的家庭观念,对我们三个女孩,父母同样视若儿郎,严教不怠。

姥姥和父母在对我们的教育上不可避免地带有他们那个家族和时代的印记、方式和观念。他们沿袭传统家教的规矩把长兄如父的权威交给我的长兄,让他事事做出榜样带好我们五人。长兄不负使命,把长子的威严演绎的完美而尽职,他督促我们学习、检查作业、分工家务劳动,替我们每个人储蓄,搞家庭晚会,集体看电影等等,以致我们从小不怕姥姥和父母而惧怕这位兄长。

长兄那时已长到一米八,他兼备了父母儒雅的气质,和比他小一岁的二兄两人均以其品学兼优和英俊而闻名那所中学。外界的知名和关注,无疑加重了长兄的心理负担,这并不是件好事。

他翘首以待地等到了发榜的日子,却不可思议地发现他居然榜上无名,这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反而比他榜上有名更加轰动。

姥姥焦灼地对母亲说:“这周易怎么摆不灵了?明明是录取的呀?!”

爸妈安慰姥姥也安慰长兄说:“再等等,再等等。”

录取学校一个接一个地公布着,兄长一天捱一天地期待着,但等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沉重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

终于,曲终人散,张榜公布结束了,长兄竟终究榜上无名。全家人都感到了那种莫名的奇怪和失落,我们也都被这种失落而打击得一蹶不振,提不起精神,每天家里鸦雀无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长兄忧忧地对姥姥和母亲说:“我做了一个梦,清清楚楚的,我上房取砖,两手各抓着一块红砖,走着走着一块砖突然掉了下去了,但手里还抓着另一块啊。”

母亲知道长兄还抱着希望,其实父母何尝不是。

父母劝慰兄长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重要的是决心和毅力,下一步怎么办,你该想一想,重做打算。”

当所有的感叹、惋惜、安慰都平息时,突然一纸通知书传来,长兄被东北师范大学录取。

或是学校的不理想,或是那段黑色的日子给全家人带来的折磨不足以抵偿,全家人都很淡然、平静。我们的感觉是总算对外界有了个交待。兄长却是苦不堪言。他压根就没有选择这个学校,但是噩运却让他在此摔了一跤,这比不录取还要难过。大家都天真地认为,如果没录取,还有再报考人大的希望,可是这张通知书却阻断了他的一切机会,而使他的求学最终成为被迫。

殊不知,全家人都想错了,长兄根本就没有就读人民大学的资格和希望。这张录取通知书何以姗姗来迟,谁都没去多想,因为超出意料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只认为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随着长兄跨進大学,似乎一切都随风而逝。但一年多以后开始了“文化大革命” ,乱世中才揭开了这件事的真相。

兄长当年确实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但那时的国家政策规定,对于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考生、中国人大、北大、清华的接受比例只有百分之零点三。就这样,长兄仅仅因家庭出身,生生失去了就读人大的权利,被拨入东北师大。这就是录取通知书姗姗来迟的原因。

谁都不曾料到,家庭出身象恶魔而无处不在。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就没有资格就读名牌大学,无论你考得多么好、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学生,对于他们来讲,零点几的录取几率,其实就是拒之门外。

当年和父亲是上下级关系的一位同僚不忍心把这个消息披露出来,使全家人遭受打击,咀嚼“家庭出身”那个苦果,尤其对长兄本人,这种伤害无疑是终身的。既然此事不可扭转,他便压下了这件憾事,直到文革挨整,才把此事披露出来.。

当全家人得知这个原委时,所有的人都没有了话语,我们都长久地沉默着,替才华横溢的兄长难过,各自咀嚼着内心的伤害和打击。

当时父亲正在挨批斗,我感到我象在暴风雨中飘摇沉浮,找不到陆地,前途一片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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