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思念

戴冬雪


【正见网2004年10月13日】

今天是母亲去世三周年的祭日,姐姐们和弟弟回老家去给母亲上坟。我和妹妹远在他乡回不去,只能在心里祭拜。

三年前的今天是个星期一,弟妹的一封电子信,把这个噩耗传给了远在异乡的我,一时间我不知如何反应,因为上一个星期五还和大姐通了电话,她告诉我母亲只是住了医院。我想人老了,有点小病小灾是正常的,谁知道这竟成了我得知母亲还活着的最后的通话。我一下就哭倒在地,无法抑制。

在家里,回想起母亲的点点滴滴,泪水不断的流。

母亲生于一九二八年,少时丧父,年仅十七岁,就和家里雇用的一些短工一起去地里干活,干着男劳力应该干的活。长大了,来了八路军、xx党。区上的指导员来提亲,说的是区政委。这个姓房的区政委,在家里有老婆,还有两个儿子。一如那个时候所有的xx党干部進城以后,都休了自己的老婆,再娶一个年轻的有文化的女学生一样。这个政委看上了我那仅有四年文化,但是聪明能干的还是少女的母亲。这门亲事让外祖母一口回绝。原因是这个区政委,每天腰里揣着两个匣子枪,各地“砸狗头”(枪毙人)。老太太怕以后天再反过来,他被人家砸了狗头,先且不说他已经有了老婆。

母亲后来嫁给了年轻的在医学院读书的父亲,原指望可以有个好的未来,谁曾想直言不讳的父亲在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中因为讲真话又遭开除公职。后来母亲随父亲去了东北,离开了她的家乡。以前交通不很方便,母亲在东北住了二十二年,只回山东老家看过几次她的母亲,那还是到我们长大了以后。母亲跟随父亲在街上卖东西,晚上回来还要照料一家人的生活起居,还要替父亲担心,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运动来了,街道还要把父亲找去办学习班,

母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姊妹姐弟六人,最骄傲的是孩子们听话、正直、善良,而且我们最小的三个上大学、读研、又留学。母亲在邻居面前总是很自豪的样子,为我们的有出息。

小的时候,母亲经常给我们讲故事,人要爱惜粮食啊,要说真话啊,要孝敬父母啊,不然母亲就会常常说,你们这是“做孽啊”(就是造业的意思)。母亲一生操劳,每天天不亮就下地为我们准备早饭,每天放学回来也总是饭菜早已做好。在最困难的时候,母亲也是把我们打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从我记事开始,家里永远都是一尘不染,无论住的房子有多大还是多小。

我出国,母亲心里是不乐意的。她常常说,你在北京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国?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对那个时候的中国真的是失望透顶,我梦想西方也许有我想寻找的东西。后来我打算,我来留学三年,毕业回国奉养父母天年。可是我还没毕业,抑郁一生不得志的父亲在我回国一个月过后就撒手人寰,离开了这个世界。转过年来,那场惨无人道的邪恶迫害从天而降,失去父亲的母亲,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她的四个儿女,无数次的被关押、拘留、酷刑、最后被劳教。

我最后一次见父母亲是九八年探亲的那一次,转眼已是六年多了。我从小就一直害怕、担心父母去世,在我幼小的心里无法想象没有父母的日子。可是父亲母亲的过世,都是在我没有任何心里防备的情况下,悄悄就走了。想必一生要强的父母亲不愿给儿女留下拖累,所以干干脆脆一走了之。

我九八年回国的时候,对修炼刚刚开始明白了点,和家乡许多功友经常在一起交流心得体会,父亲远远的望着,不讲话。有一次,父亲对我说,“小红啊(我的小名)老爸爸是不行了,你好好修,将来老爸爸跟你沾个光。”父亲去世后,二姐梦里见到父亲从海中冉冉升起,周围环绕着许多天女。父亲的支持一直让我很欣慰。

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跟三姐住。三姐那个时候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有危险,就决定把她送到东北大姐家,可是母亲不愿离开那块生她养她的地方,她和三姐说,“霞啊,我不上东北,我要在高密。”可是无奈的母亲最后还是被送走了,结果三姐大约两个月后被抓,送到济南的山东女子劳教所,三年劳教,那是二零零年末。二姐随后离家出走。二姐于二零零一年八月在外地被抓,也送济南劳教,同一个劳教所,同样三年。这个消息尽管他们一直不敢告诉母亲,我想母亲最后还是知道了,只不过她自己同样不讲罢了。不然母亲不会在二姐被劳教后两个月就急病到下,不到两个星期,遽然过世。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母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山东老家看望外祖母,我那年大概十一、二岁,心里非常不舍得和母亲分开,母亲在炕上换要出门的衣裳,我站在地下,默默的流泪。母亲看见我这个样子,心里就不忍了,说那就一起走吧。所以我就又“蹭”了一次,跟着母亲一起回山东老家。

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一个我的小老乡,她才只有4岁,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照片里,大大的眼睛,很懂事的样子。她的父亲也是山东潍坊人,临朐的。这个小姑娘,小名叫开心,大名叫黄颖。父亲黄国华,母亲罗织湘。小黄颖也是失去了母亲,不过她的母亲是被酷刑折磨死的。小开心一岁半的时候,就在小册子上看见了死亡的大法弟子名单中的母亲的照片。然后蹦蹦跳跳就走了,又和小朋友一起玩去了。可是等别人都走了以后,她一个人又重新拿起小册子深情的望着妈妈的照片偷偷的流泪。外婆要问,妈妈哪去了,小小的她会说,妈妈在广州上班。可是别人问的时候,她就说妈妈被坏人打死了。

我看着这些描述,眼泪不断的流。这么小小的年纪,甚至在还没享受到母亲的关爱的时候,就要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而且还这么体贴别人。

在被迫害致死的一千多名大法弟子中,有一半是女大法弟子,他们中有很多是母亲,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们,我难以想象它们的生活和心情是怎样。尽管我已经长大了、独立了,可是母亲的过世,在我心里是一个永远的痛,为我回不去照料逐渐年老的母亲,不能在她需要她的孩子们的时候在她的身边。我内心的痛楚尚且如此,不知道那些幼小的、弱小的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们怎样的想念他们的妈妈。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我无法亲身回国,只能以此文祭悼我的辛劳了一生的母亲。但愿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听到女儿的心声。

二零零四年十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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