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25年02月20日】
【原文】
(一)语出《论语·宪问》: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注解〕
《论语注疏》(三国魏何晏注,北宋邢昺疏):
正义曰:此章论君子之道也。子路问於孔子,为行何如可谓之君子也。“子曰:修已以敬”者,言君子当敬其身也。“曰:如斯而已乎”者,子路嫌其少,故曰:“君子之道,岂如此而已?”“曰:修己以安人”者,人,谓朋友九族。孔子更为广之,言当修己,又以恩惠安於亲族也。“曰:如斯而已乎”者,子路犹嫌其少,故又言此。“曰:修己以安百姓”者,百姓,谓众人也。言当修己以安天下之众人也。“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者,病,犹难也。诸,之也。孔子恐其未已,故又说此言,言此修己以安百姓之事,虽尧、舜之圣,其犹难之,况君子乎!
《论语集说》(南宋蔡节)(卷七):
集曰:君子之道,不越乎修己以敬,而己盖一于笃敬,则修己之道尽,推之家国以及于天下,皆是道也。极其至而天地位、万物育,况于安人、安百姓者乎?修己以敬一语,言君子之道本诸身,理亦无不尽者。子路疑其未足,则告之以修己以安人。安人是己之所推,而己又疑其未足,则告之以修己以安百姓。安百姓是安人之备者。而己曰尧舜其犹病诸,欲子路无忽于斯也。凡覆载之内,尧舜固欲己之泽均被之也。有未能焉,是尧舜之所病也。此修己以敬无穷意。南轩张氏、致堂胡氏曰:可愿莫如善,敬立则百善从。宜远莫如邪,敬立则百邪息。故敬也者,存心之要法了,检身之切务也。
(二)语出《论语·为政》:
子曰:“君子不器。”
〔注解〕
《论语注疏》(三国魏何晏注,北宋邢昺疏):
正义曰:此章明君子之德也。器者,物象之名。形器既成,各周其用。若舟楫以济川,车舆以行陆,反之则不能。君子之德,则不如器物,各守一用,言见几而作,无所不施也。
《论语集说》(南宋蔡节)(卷一):
集曰:器者,物象之名。邢氏疏:谓之器,则拘于一物,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徳之士,体无不具,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
【评注】
孔子借子路之问讲出君子之道的心法,即“修己以敬”。然而子路仍未得其要义而一再追问,孔子只好向下作层层的有形展开:“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敬”看似无形,却是发源于善,“敬立则百善从”,“敬立则百邪息”。此乃君子出世之始端,处世之心法和身法。“安人”本是修己以敬之境界升华后的外化状态显现。若以“安人”作为修己的追求或目标,则是构筑了一种向下、向外之“形”,偏离“敬”的初心,而成为百邪入侵之漏隙。进而形成厚重、坚固之“形”便成为“器”。形象、观念之形或器一旦形成,便会成为某种禁锢人思维的偏执、偏狭之壳,若无非常之道法,冲破此“形器”亦难矣。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论语·宪问》)”因为孔子之道本为涉世、处世之道近乎天花板级的学说,不同于佛道两家的出世之道、法,所以后人在人类社会道德的向下滑移中,因“上达”于道不得其径,通常都是“下达”于形或器。“谓君子循天理”的各种学说,实际上也只能是从孔子之道等铺展阐释,名为“上达”,实为向下嬗变的“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大学章句序》)” ,亦即入世之理(形或器),只是有别于“谓小人徇人欲,故日流乎污下也(《论语集说》(南宋蔡节))”的“下达”之邪论。
【评析】
《周易·系辞上》中说: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意思是:无形不可见的叫做道,有形而可见的叫做器。孔子第三十二代孙,唐代经学家、易学家孔颖达在《周易正义》注疏中阐释: “道是无体之名,形是有质之称。凡有从无而生,形由道而立,是先道而后形,是道在形之上,形在道之下。故自形外已上者谓之道也,自形内而下者谓之器也。”所谓形而上的道之“无形”,实际上也是其形质愈来愈淡而已,这与所处的层次有关,在所处层次之上的便不可见,常被视为无形。而在更高的层次中看则不同,低层空间所认为的“无形”也有其形。
孔子的思想是一种“涉世”的基调,经历世事,但不沉湎世尘;尚德不器而非后人流变后的“经世致用”。同时,孔子的思想也指向形而上的天道,要做“泛爱众”的仁德君子,但又要“志于道,据于德,”即以德为基石向道升华,指向出世。以孔子之道的层面看,向下铺展的层层理便属有形。
有人评价说,孔子的《论语》平实、平和、气平;《孟子》则宏肆、激昂、气激。例如:“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告子上》)”;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从《孟子》章句中足显其昂扬的张力之“形”。
《大学》相传为春秋战国时期曾子所作,《大学章句集注》则是南宋朱熹用力最勤的著作。而从《朱子晚年定论》(朱熹著,王守仁辑) 中的记述看:“朱子病目静久,忽悟圣学之渊薮,乃大悔中年注述误己误人”。这缘于王阳明从坊间收集到了一些朱熹晚年跟弟子之间的书信。在这些书信中,朱熹承认了自己早年在“格物致知”解释上的错误,要格的“物”是心物非外物,还提及生怕来不及改正以往著述上的错误。由此可见,后人阐释的“修己治人之方”其形器的厚重。法家思想的“尚法唯刑”就在偏离“修己以敬”的邪路上下滑的更远了,暴力统治之形器不仅厚重,而且已经变的严苛、刚硬。
临川吴氏曰:“天之所以生人,人之所以为人,以此德性也。……天之与我,德性是也。是为仁义礼智之根株。是为形质血气之主宰(《朱子晚年定论》)。”所以说,修己以敬的意涵是心中充满正能量,才能守住善良不移,心正不招邪。一旦心态失衡,负面因素便会萌发而生出隙漏,外邪妄念便有了可乘之机。守德是为了生命的回升和返本归真,这才是“天之所以生人,人之所以为人”的要义所在。也就是说,在江河日下的滚滚红尘中,人类生命的意义在于栉风沐雨中逆流而上,而非推波助流向下的顺水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