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挥之不去(七)

章冬


【正见网2007年02月27日】

很多过去的老人都信些东西,但是虔诚程度不同。大概五六岁模样的冬天,记得那时家里有个小下屋,装粮食和杂物,是西厢房位置。下屋里有三个粮囤子,柳条编制,每个大概能装两三麻袋粮食,里面用黄泥抹平。苞米、谷子、高梁、黄豆等等粮食,年复一年的从中進進出出。这样,避免不了招引耗子来偷粮食。冬季,是我進出那里最多的时候,小下屋很破烂,没有象样的门,当然也是土坯草房。

冬天,家里包了很多粘豆包,是大黄米或者小黄米的皮,里面是大豆或者小豆的馅。大黄米是糜子磨的,小黄米是粘谷子制成。豆包蒸熟,冻好,然后装入面袋子,放在小下屋。冬季乡下两顿饭,消化很快的孩子,中间免不了饥饿盼饭。大人还能特意给拾道点饭?没门儿。孩子满屋子都是,哪家都三五个一小帮儿,哪象如今拿孩子这么金贵。

于是,小孩和大孩学,饥饿的时候,啃冻豆包垫巴垫巴聊以充饥。所以,这就是我那时经常冬季出入小下屋的原因。为了冻豆包,是主要的目地,还有个别时候,为了冻奶坨子。

爷爷冬季时常喝牛奶,老叔他们到几里地外的皮夹屯买回牛奶,煮熟后冻在小盆里,成坨后几块一起放在大盆里,置在小下屋。牛奶香啊,于是,跟着爷爷喝了一些刚刚熬熟的牛奶后,还不过瘾,于是,拿着削铅笔的小刀,到小下屋往下攒冻牛奶,掉下的小块或飞落的渣子送入嘴中,那就是今天的冰激凌的前身啊,不香吗?

当然,这个行动可是冒着危险的。轻则受到呵斥,重则妈妈要掐脸蛋的。但是,为了嘴馋,还是经常的偷偷带小刀遛進小下屋,回手把门关严,站在什么糠袋子上,匆忙的挥刀攒食。

经常出入小下屋,自然对里面的物件了如指掌了。

那时,爷爷供着黄鼠狼在那里。

墙上贴一张黄纸或者红纸,上面写上其牌位,前面摆着香炉碗。那些东西自然享用尊奉了。不过给它们烧香的时候,好象不多。即使这样疏怠,它们依然不肯离去,常常的还发现干瘪的耗子尸体壳。

那时,小下屋常常有耗子的干瘪的尸体壳,里面的肉显然被什么东西给弄光了。大人说,就是黄鼠狼给吃的。耗子很多,总是逆人心而为,粮囤子上搪着的板子,上面经常散落两头尖长黑色的耗子屎,一粒粒的很多粒,以致粮食里面也混入不少。于是,下夹子打它们,夹子的诱饵是烤焦了的肉皮。每个阶段开始的时候,都会打住一些耗子,活生生很惨的样子,拖着夹子挣扎的痕迹清晰可见。嘴巴的胡须,身上的绒毛,都浸透出鲜活的样子。个别的尸体还没有僵硬。每次耗子们熟悉了人类的这个把戏,就再也不尝试诱饵了,这样,下夹子的手法就得暂停一段时间。

夹子能打住老鼠,却不能使黄鼠狼上当。它们依然稳享供奉。

爷爷还供奉菩萨。正房东屋的棚上搪着木杆,木杆上搪着木板。靠墙的一侧,贴着南海大势的供奉牌位。那时,刚刚识字不多的我,不知道南海大势究竟的内涵,但却能清晰的记得。南海大势享用的香火自然很多了,爷爷经常早晨起炕,叠完被子,洗完脸,站在炕上给南海大势烧香。弥漫的香味,从里屋飘出外屋,气氛安谧和谐了许多,单调的生活添色了许多,人也似乎温顺了许多。

据说,爷爷供黄皮子是从一次耍钱开始。

他年轻的时候,一次赌博推牌九,输的不行了,骑去的心爱走马也输了進去。好象羊皮袄、毡帽、马靴,马裤也输了?反正是输红眼了,甚至粮食也输了一些,就等人家来提货了。极度懊恼沮丧的回家。刚好小舅子来了,就是我的舅爷。舅爷一只手是六指,身上跟着一堂子神,是黄氏一类的。

舅爷听到爷爷前因后果的一说,于是,踌躇满志的告诉爷爷,杀一只红公鸡,怎么接血,怎么烧香,怎么倒酒,怎么上供叩头。等等一应法术过场完毕。俩人带上借来的钱,精神抖擞的来到赌场,刚好赢钱的人还没走。人家验货过后,方才放心,免得你空手套白狼。

于是,就热再战。

奇迹不断的显现。他翻出的是对地,爷爷的就是对天;他的是王爷,爷爷的就是皇上;他的是银牌地九,爷爷的就是金牌天九。总是在他兴奋的,觉得必赢无疑的下狠赌注的时候,结果遭到了绝无仅有的致命克星。头比人小一个点,尾也照人家小一级。就这样,对方输蒙了,输红眼了,赌注不断加码,财源不断流入爷爷的钱褡子。

没几个回合,输了的钱全部捞回。甚至还裹進了一些余额。对方傻眼了,本来本钱不多,很快的兜里见底。心悸气短的当口,收摊罢场,高悬免战牌,杀猪不吹――蔫煺。

心花怒放的爷爷,见好就收,兴高采烈的打道回府。从此对黄皮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回家给它们开辟了一块空间,顶礼膜拜起来。别管其容颜雅不雅,名声好不好,毕竟现得利了,毕竟搭救自己一回,也算是报答。也从此,爷爷不再耍钱了。

爷爷供奉南海大势,不知从何缘起。是出自对南海大势的尊敬,还是求得保佑,他也从来不说。上香的时候,也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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