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10年09月25日】
共评狱事 清平获赏
高允,字伯恭,勃海人。祖泰,父韬。年少时即以英名爽朗知名,同郡封懿,与他相互敬慕。太祖平中山时,以高韬为丞相参军。高韬很早就死了,高允自小即成孤儿,有器度,清河崔玄伯见而异之,叹曰:“高子肤色黄中内润,神情举止含光外照,将来必成为一代伟器,但恐吾不及见耳。”年十余,奉祖父丧还归本郡,与二弟俱剃度成为沙门,名法净。不久又还俗。高允性好文学,不辞辛劳,担起书箧、背负书籍,千里就业求学。因此,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春秋公羊》。
神元三年,世祖舅阳平王镇守邺郡,以高允为从事中郎,当时他年已四十余岁。当地诸州囚狱多不审决,于是阳平王上表,奏请高允与中郎吕熙等分头進诣诸州,共同评审狱事。吕熙等皆以贪赃污秽获罪,唯有高允以清平公正获得赏识。解职之后,回家教授学生,受业者千余人。后朝廷下诏,召高允与司徒崔浩述成《国记》,以本官领著作郎。
所知惟田 遂除田禁
后来高允又接旨,以经书传授恭宗,宫中对高允甚为礼遇。又诏高允与侍郎公孙质、李虚、胡方回共定律令。世祖引导高允与他谈论刑狱施政,他的言词甚为得体。世祖因此问高允曰:“处理万机之要务,何者为先?”是时,北魏多禁封良田,而且京师无业游民与四处游食者众多。高允因而答曰:“臣年少时贫贱,所知者唯有种田,请让我说说农事。古人云:方一里,则为田三顷七十亩,百里则田三万七千顷。倘若勤奋耘之,则每亩收益三斗,不勤则亩损三斗。方百里损益之机率,以粟米来算,就是二百二十二万斛,何况以天下土地之广乎?如果公库、私宅都有储存,虽遇上饥馑年头,那还有啥可忧愁的呢?”世祖称善。因此废除田禁,全数土地都分别授予农民。
苦口劝谏──无迩小人
恭宗晚年,变得很爱亲近左右,营立私有田园,以取其利。高允進谏曰:“天地无私,所以能覆载万物;王者无私,所以能包养子民。往昔英明之王,明示天下以无私,训诫天下以至俭。所以获得子民赞美的声誉,历经千载而不衰。今殿下国之储君,四海归心,言行举动,万方以之为准则,而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与民争利,议论之声四方流布,无法追踪掩盖。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有何要求得不到,有何欲望达不成?而却与贩夫贩妇竞争此等尺寸之利?夫为人君者,必审慎选择从人。所以说知人者即是圣哲,惟有当皇帝的来说却是难事。历来观察古今存亡之际遇,莫不由此致之。愿殿下少听愚言,排斥佞邪,亲近忠良,您所私有的田园,分给贫下民众,畜产贩卖之事,依时机收回或遣散。如此一来,非议之声日渐停止,毁谤之言可除。”但恭宗不采纳。
臣恐天下苍生 永不闻见礼教
高允认为高宗即位,接受的是天下承平之业,而风俗仍旧,婚娶丧葬,不依古式,乃谏曰:“夫飨(祭祀、祭祖先)者,所以制定礼仪,训示万国,故圣王重视之。因此祭拜时,爵器满盈不饮,菜肴风干不吃,乐非雅声则不奏,物非正色则不列。如今祭祀大典,内外相混,酒醉喧哗,哪有仪式?又俳优鄙艺的表演,真是污辱视听。朝庭积习不改,以为美,而又苛责风俗之清纯不再,此奇异之要求也。今陛下当百王之末,重蹈晋室混乱之弊端,而不知悔改,以激励颓废之风俗,臣恐天下苍生,永不可能闻见礼乐教化之功啦。”
高允所言,全都是如此的为国为民,高宗皆从容听之。或有所触忤圣听,为高宗所不忍闻者,即命左右扶高允外出。事有不便外人知者,高允就求见,高宗知其意,摒退左右以等待之。高宗对高允甚为礼遇与敬重,晨入暮出,或一连几日居朝中,朝臣们都不知他俩所论为何。
笔匡国家 真忠臣矣
高宗曾在群臣面前说:“至于像高允这个人,真是个忠臣哪。朕有是非,常当面正言谈论,至于朕所不乐意听闻的事情,他照样侃侃而言,无所避忌。朕听说他有过错,可天下人却不知其对邦国、帝君的诚恳進谏,那岂不是彰显我的不忠嘛!你们这群人等,随时在我左右,我从不曾听闻一句正言,你们只是窥伺朕心情喜悦时,为自己求官乞职而已。汝等手把弓刀,侍卫在朕左右,只是徒具站立之苦劳罢了,可都位至公侯、王伯。此人把一支笔,匡正我国家、社稷,可他只不过是个著作郎。汝等不自感惭愧吗?”
于是拜允中书令,著作依然如故。司徒陆丽曰:“高允虽蒙圣上宠待,可家中却贫苦、布衣,妻子无法自立。”高宗怒曰:“为啥不先说!如今见朕起用他,方言其贫。”当天,临幸高允府第,惟见草屋数间,布被擂袍,厨中只有盐菜而已。高宗叹息说:“古人所谓之清贫,岂有此种情况乎!”即刻赐帛五百匹、粟千斛,拜长子高忱为绥远将军、长乐太守。而高允频频上表再三辞让,高宗就是不同意。高允当著作郎二十七年,从没升官。当时百官并无俸禄,高允常使诸子女与家人砍柴、采薪,自给自足。
与高允游处四十年的老友说:“吾未曾见其面容,有因是非干扰而表现愠怒或欣喜之色。高子内在修为开通、文明而外表低调、柔弱,有话想表达,却显得呐呐不能出口;高生富于才识、学问广博,真是一代佳士,所缺乏者,只是外表上,俗人认为的矫矫风节罢了。高子敷陈事理,申辩是非,辞义清正,音韵高亮。英明的主上为之动容,听闻者无不点头称善。他的仁心推及同僚与挚友,其为时人所推崇的理由,就是如此。”
‘令公’之美号远播 郡国立学自允始
高宗极为重视高允,常不呼其名,总是唤他为“令公”。于是“令公”之号,远播于四海也。高宗崩,显祖引导高允進入禁中,参与决议国家大政。高允即上书申请在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博士录取资格,要博通经典、世代履历皆忠诚、清廉、堪为人师者,年限四十以上。助教亦与博士同,年限三十以上。倘若道业夙来有成,才任教授,而不拘年岁。学生取郡中清正之望族、个人品行修为敬慎、严谨、足够循循善诱者,先進高等学制,然后普及中低阶级。显祖听从之。于是郡国立学,自此开始也。
后高允以年老疾病缠身,频频上表引退、乞归骸骨,可诏书不许。于是高允著《告老诗》。又以昔日同僚,零落将尽,感逝怀人,作《征士颂》。后高允从显祖北伐,大捷而还,至武川镇,上《北伐颂》,秋月巡视边境,过问民间疾苦。而当时高允已年近九十了,还谆谆不倦的劝民勤修学业,因此风俗教化之功颇见收效。
魏朝建国之初,律法严苛,朝中官吏,动辄得咎,常被鞭笞、杖罚。而高允历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余年,从无被谴责的纪录。
雅信佛道 好生恶杀
中黄门苏兴寿称,高允刚接事的三年,未尝见他有忿怒之色。总是恂恂善诱,诲人不倦。昼夜手常执书,吟咏寻览。笃孝亲人怀念故旧,谦虚自己、存善包容。虽处权贵重职,可志向仍同贫困时一样。性好音乐,每观伶人弦歌鼓舞,常击节称善。又雅信佛道,家中时常设置斋讲,秉性好生恶杀。性情又简朴至善,不随便交友游乐。
显祖平定青、齐两地,迁徙名门望族于岱地。当时诸士人流徙、移居远方,几乎都是饥寒交迫。迁徙人之中,多为高允之姻亲故旧,通通徒步造访高允之门第。高允尽心散财竭产,给以赡赈、接济,而且个个慰问周至。所以没有人不感动于其仁厚襟怀的。并且在那些流民之中,收留其有才能者,表奏申用,高允认为取材任能不适,宜因故压抑、委屈。
起先,高允被召在方山作颂,志气尚佳、精力不损,谈说旧事,了无遗漏。后来御医密陈高允身体情况有异,惧其不久人世。于是帝特别派遣使臣,恩赐御膳珍馐,自酒、米至于盐、醢,有百余品,都是当令食材,还有床帐、衣服、茵被、几杖,全都罗列于庭阶之上。王官挨个往还,慰问不断。高允喜形于色,对人说:“天恩以我笃实老迈,迩来大大有所赏赐,如此一来,我就有能力以此待客哪。”上表感谢不已,丝毫没有其它挂虑。如此数日,十一年正月夜中卒,年九十八,家人并没有立时察觉。
(《北史・魏书卷四十八・列传第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