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见网2023年02月02日】
(书接前文)
见他二人在此,柏亮山心中大喜。
正欲上前相认,忽闻寺外有人吵嚷。随后,有一僧人来报,说有两伙市井之徒吵闹。先头一伙人,哭喊赖嚎,称是来此求神人赐仙水;后头一伙人,凶神恶煞,说是喝了假药要找大夫算帐。两伙人争着抢着要见陈楠与李明之。
僧人苦劝无果,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入大殿报信。虚圆、虚净两位法师诵经已有多时,超度亡灵最忌被人中途打断。
闻此吵嚷,虚圆长老眉头一皱,手中的那串佛珠忽然崩断了。
那长老支应寺中之事已是疲惫不堪,且数月以来,城内乱事一件接着一件,亦不知往后该如何应对,搅扰得他心中不安。虚圆法师睁开眼,见虚净长老心无旁骛仍在诵经。于是,同那前来报信的小和尚,说道:“莫要急,先与我出去再说。”
到了屋外,那僧人道:“门外一老汉,哭得极惨,非说本寺之中有仙水可救他婆娘。另有几个无赖,托着一具女尸,说是前日李大夫给开错了方子,回去按方抓药,却害了性命。”
陈、李二人闻之,整衣起身,随虚圆法师同去门外查看究竟。
却说他二人本应在城北光教寺。为何又到了大相国寺?皆因战时少粮,城内各大寺院之中,只这相国寺有些许余粮。此前,李明之随白玉蟾去了城北与陈楠汇合。初见陈楠之时,他对这位南方来的矮个子道士,存有不少成见,但那陈楠曾几次相救,一路之上,又见他至诚至性,不论贵、贱、贫、富,皆真心救治。所用之法,同样是李明之创制的方剂汤药。至于,符谶一类却未再见其使用。无非是送药之前,先喂患者一碗清水而已。
而早前于城北光教寺之中,陈楠曾与他论了整整三日,到底何为“怪力”?哪些是“乱神”?李明之先习儒后学医;其时,南朝理学日盛,北方士人亦多受朱子影响。故此,陈楠劝其说道:“《诗》云:‘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子曰:‘鬼神之为德,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是故,古人之斋明祭祀,因其敬天而畏鬼。敬,则可近道。畏,则不逾矩。反观今人之盛服滥祀,一无敬畏之心;二无修身之愿;三无利他之用。所求者不外乎“名、利、权、财、色”。凡此种种,皆为足其私欲。不足者,则以驱鬼画符为能,用神贿赂为巧。更有甚者,怨天尤人,咒地骂天。嗟乎!驱鬼用神,一体两面,非正途大道也。为之,必又生出迷、误、偏、伪、邪等诸多乱事。长此以往,致令善信者生疑,使求道者无门,而不信鬼神者亦愈渐其多。如此,众生与道甚远矣。”
此后,陈楠又将救命之根本,六字之真言,一一与李明之说了。那真言甚为浅白,李大夫亦是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记下了。
只是不知为何?待到用时,仅能想起“精、气、神”三个字。还有三个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想自己这些年来游览了许多名山大川,走访了不少道观禅院。“精、气、神”与那三个字,似是随处可循。何以自己明明见过,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却说单只这“精、气、神”三个字,已效用非常。患者饮药后如法行之,多康复。
战后,各坊病死者日众。按常理推知,愈是人群聚居之处,瘟病烈度应愈重。怪就怪在,那李东垣与陈楠到此之后,以汤药如常施治,竟然治愈了不少病患。只这一个月间,汴河坊中瘟病缓解,反不及城中别处剧烈。是以,慕名而来求药的百姓越来越多。陈、李二人对入寺病患,依旧一视同仁,不取分文,若有痊愈之善众布施,也只教其为寺里捐些米面粮油,使众僧三餐能果腹。而他二人在此借宿,每日也只吃些干粮。如此“不求显达、不畏苦”,终于摒弃了成见,结下这生死之交。如此看来,使用何种方法救人?也不过是道术、医术之别,殊途而同归。于是,才有了今时大相国寺同行救苦之谊。
话再说回那虚圆长老,与陈、李二人一道来到了寺外。柏亮山紧随其后,暗中观察,果见有两伙人,一边是老汉嚎啕哭丧;一边是无赖打砸泼骂。哭丧的老汉要讨水,泼骂的无赖要索命,街坊百姓闻了动静,也都来凑热闹。
泼皮见状,先一步走上前,责问道:“哪个是李大夫?他娘的,开的甚么药?人给毒死了!”
李明之道:“在下便是李东垣李明之。敢问尊夫人所患何病?何日前来问诊?”
泼皮道:“患得甚么病我怎么知道?前日自己出去的,当天回家喝了要就吐血死了。你说吧,赔钱还是赔命?”
李明之解释道:“凡我诊治过的病患,身上皆有记号,且有姓名录于病册之上。我说这人不是死于瘟病,也未喝过我开的药,倒像是遭歹人所害!”众人听他这样说,瞧见地上那女尸衣不遮体,而那泼皮如同拎着一块生肉,真不知是从何处拖拽而来。
那泼皮赖道:“甚么歹人?此是我妻,喝了你这甚么神人赐的水神医赐的药,撇下我一家八口,舍我而去。”
陈楠道:“此寺中从未有甚么神人赐水。只有我二人在此为街坊百姓义诊医病。你从何处听来神人赐水?”
那老汉说话道:“城里到处都是,各坊挂幡的地方一问便知。我去问了,他们都说你这里是头一家。”说完又用手向西北指了指。
陈楠道:“老人家,此处有水,亦有药。可那药乃寻常之药,水便就是那井中之水,莫要听人传,走错了路,可就掉到井里喽。还是将尊夫人好生安葬了罢。“
那老汉道:“俺求医无门,方才来此。道长莫要见死不救。”
那泼皮则不依不饶,非说陈、李二人害命。柏亮山见状,挤上前去,掏出佛牌、灵君,问那老汉,道:“敢问老丈,你见那神人赐水可是宣说要拿此物来换?”老汉见了那佛牌,点头道:“是了!是了!正是此物!俺没钱买,听人说这寺中有人治病不要钱,只好来此求助。”
柏亮山又道:“各位街坊,李大夫与陈道长皆是分文不取的仗义之人。此事大伙可要分辨清楚。”
李明之道:“原来是亮山兄弟。”拱手道:“李大夫,陈道长,对不住,柏某来得迟了。”
柏亮山先将李蹊交代之事说与虚圆,那长老闻后,合十道:“阿弥陀佛。既为天下苍生,老衲自当遵从。
而后,又将假道士一事说与在场众人,拿出来说道:“莫要信甚么神人赐水。此物乃我于城西所得,买药花银子,供奉灵君也要花银子,买来了灵君供在家中。还是要花银子。不待你求到了水治好了病,怕是已经人财两空了。大伙儿若不信,随我前去城西看看清楚。”众人听了,来了兴趣。
柏亮山遂带众人同去西市。陈楠、李明之二人亦跟在其后。
到了西市,果然见到挂幡的摊子,一人扮作游医,一人扮作道士。柏亮山先教街坊买来鸡鸭,众人紧跟在后,细细地观瞧。只见那柏亮山掏出佛牌,走上前与那假大夫问道:”大夫,按那老妈妈儿的话,俺宰了鸡鸭供过了灵君,才来此换这一碗神仙水。怎么此时又变了卦?“
那人说道:“先别忙着取水,您要信我的,您把这佛牌拿回去天天供着,多吸取些日光月华。七七四十九日后再来找我开光,开过了光,拿回去带在身上,借人气生财气,再过七七四十九日,借财气生贵气。财气贵气都来了,日后封侯拜相亦未可知。”那人见柏亮山有些迟疑,才道:“来来来,喝了这一碗水,就全都有了。”柏亮山应道:”好好好。”心道:待我喝了这碗水,再接穿这班人的底细。于是,想也不想,便接过了那人递来的汤碗。
怎知喝了那碗“神仙水”,立时晕头转向,那人趁势又再与他说了许多话,甚么“掏钱尽孝,求取功名”云云。柏亮山闻之魂不附体,对其言听计从,而后手舞足蹈,口中不停念道:“俺柏某做了大将军了!”
“不对!”陈楠见状,将柏亮山一把拽了回来。接着,直朝其顶门,用力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响,似有一物,被他这一掌击了出去。众人只闻其声,未见其形。随后,那东西似落在了地上,叽叽叽叫了几下,便不知所踪了。
柏亮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李明之忙取熏香来用,未见苏醒。陈楠道:“给他念一念保命真言。”李明之俯身朝那柏亮山耳边说话。
众人均想知这真言到底如何灵验?也都紧跟着凑上前去。却只听得李明之说了一句:“精、气、神!起!”那柏亮山果然转醒过来,又连汤带水呕了个干净,围观众人皆谓之称奇。
此时,陈道长上前,一边推按柏亮山的后心,一边正色问道:“你干甚么来了,自己不知道吗?”柏亮山迷迷糊糊,说道:“我来办事,事办成了就走。”
陈楠又道:“他们的事,与你何干?记住!邪不压正!”柏亮山这才回过神儿来,点头说道:“错了,错了,我可是太错了。道长教训的是!”
言毕,陈楠又教李明之将所谓的“佛牌”、“灵君”都给烧了。烟熏火撩了好一阵子,亦是叽叽叽叫了几下,方才化为灰烬。众人见此情形,恍然大悟,连忙去寻骗徒讨要银子。哪知假道士早已灰溜溜逃遁而去。而那扮作游医的胖子,则死不认账,边骂边抵赖,甚么胡话都来,干脆反咬一口诬陷陈楠,说他也是假的。
陈楠理也未理,只对柏亮山与李明之说道:
“救人如救火,办正事要紧!”
(未完待续)